钱建国这天真是在怀里绑了炸药,这个蹲了几年监牢的年轻人,居然练就出惊人的胆子,他扑向罗天运,在罗天运还没有任何防备前,一把撕住他,用有力的大手卡住罗天运脖子:“我爹怎么死的,是不是你让他们害死的?”
罗天运一边挣扎一边说:“你别乱说,你父亲的死有了定论,你别胡来!”
“定论,你们让他死他就得死,你们说他是病死的他就是病死的。你们这些狗官,王八蛋,老子今天跟你们玩点狠的。”说着,冲围过来的人说:“都给我走开,看看爷们怀里揣的啥,不要命的就上来!”话未落地,钱建国猛地撕开了怀,就有人惊叫起来:“炸药,他有炸药!”
“哈哈,算你们眼还没瞎。冤有头债有主,我钱建国今天是给父亲讨命来的,一命偿一命,你们没害我父亲,走开!”钱建国笑着说。
扑上前去的市里干部齐齐地止住步子,惊诧地看着钱建国。钱建国一手卡着罗天运脖子,一手拉着导火索:“现在该说了吧,是谁下的指示,你,还是那个母猪总经理?!”
母猪总经理就是指李惠玲。
“这事与我无关,也与惠玲总经理无关,你要问具体办事的,信访局洪主任会给你答复和解释的。”罗天运面部一点表情都没有,可他在惊慌之后,迅速平静下来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他?哈哈,他有那个胆?你姓莫的不发话,哪个敢让我爹死?说,为什么要害我爹!”钱建国步步紧逼。
“我确实不知情,作为吴都的董事长,我不可能事事都管。再说了邱家湾的事情,主要是政府在负责,政府的事情由李总经理管,你弄清楚这些程序吗?而且,年轻人不要太冲动了,有事去办公室解决,你这样威协所有人,又有什么意义呢?”罗天运反而变得更冷静了,这事由路鑫波和黄副总经理而引起来的,他自然得把矛盾引到李惠玲身上的,特别是路鑫波在场的时候,不能让他们以为罗天运应该替他们背黑锅的。
马英杰就是这个时候赶过来的,罗天运这句话他听了个正着。一颗紧张的心瞬间稳了稳,奔向罗天运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老板在这人时候还能如此平静,着实让马英杰服气。
马英杰快靠近的时候,目光定定在钱建国脸上审视了几秒钟,竟然发现钱建国怀里的炸药包是假的,是用来吓唬别人的。这一发现让马英杰悬起来的心落地了,于是望着钱建国说:“把董事长放开,有话跟我说!”
“你滚,这里没你的事!”钱建国冲马英杰叫。
“放开!”马英杰往前跨了一步。
“你再走,我跟他同归于尽!”钱建国做出一个拉导火索的动作。罗天运此时还是有些紧张了,这阵似乎已经闻见火药味,不过,他在情急地冲马英杰喊:“马英杰,你走开,快去看总经理!”
那么多的人,省里的、市里的、还有区里县里的,没一个敢上去,敢控制钱建国,就连维稳大队何进军他们,也都抖着双腿站十米开外,全都瞪大眼睛看。更有甚者,已经悄悄往后缩了。马英杰就看见,信访主任洪亮还有人大秘书长,已经躲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马英杰掏出手机,直接打给公安主任彭青山,电话一通,马英杰赶紧说:“彭主任好,现场会出现意外,你马上赶过来。”
“叫天王老子来也不行!”钱建国喊了一声,卡着罗天运脖子的手更加用力,罗天运眼看呼不上气。
这边,路鑫波总经理的情况更惨。路鑫波总经理根本没想到,会在督查中遇到这样的情况。千叮咛万嘱咐,要把这些路障扫清,他们怎么就?路鑫波总经理先是愤怒,进而懊恼,到这阵,就是怕了。
不是怕人生安全有问题,一个女人扑向她,抱住他,根本不存在安全问题,他一个人就能应付。这些年下基层,被人抱腿拦车告状诉冤的情况时有发生,他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不断地总结,不断地积累经验。如果在路上,或是下榻的宾馆,几步躲过去,把抱腿者留给后面的人处理。但在这种公开场合,他就不能这样,更不能暗中用力,一脚将女人踹开。他得做出一种姿态,得有大将风度,临危不惧,坦坦然然站在那里,还要装出巨大耐心,要亲手扶起女人,认真听她反应情况。
可能听吗?如果是反应别人,或者告别人的状,那对路鑫波来说,就是一次好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展示一下他亲民的形象,在摄像头前好好露一次脸。可是,可是这女人告的就是他儿子啊。多可恶的女人,告他儿子也就罢了,怎么能,怎么能把那么丑的事当这么多人说出来呢?
邱丹丹这个名字,路鑫波总经理不可能陌生,至少他是知道他那个不听话的儿子在外面的花花事,只是儿子大了,由不得他管,再说了,他不也是一堆的花花事吗?昨天被一女者闯进了车队里,本来是要被拉走的,可他不是示意留下了女记者吗?就因为女记者的胆量和妩媚打动了,让他执意让这女记者跟着,几个美女不是供他们男人玩耍的吗?那个女记者就是冉冰冰,是司徒兰告诉冉冰冰路鑫波到了吴都,教她演了一曲单闯总经理队长的。
妈的,柯老板,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路明飞哪能认识邱丹丹!路鑫波总经理抬起眼来,四处找柯老板,前面还跟在他屁股后面,这阵怎么不见人?蓦然间,一个念头跳出来,攫住了路鑫波总经理的心,难道?难道这是柯老板一手操纵的?路鑫波总经理想起他跟柯老板之间的种种交易,想起最近儿子频频给柯老板施加压力。这畜牲,指不定就是他干的!
路鑫波总经理恨恨摔了下头,把柯老板那张脸摔出去,低下头来,开始面对眼下的艰难局面。
按说,遇到这种情况,下面人根本不敢看热闹,也不能看热闹,必须在第一时间,或者瞬间工夫,就该扑上前去,一脚踹开或是一把提开邱玉花。但这天没。这天实在是太怪了,居然没一个人在第一时间为路鑫波总经理解困。后来想,原因可能有这么几点:一是罗天运和李惠玲也被困住了,这影响了吴都干部的行动,让他们犹豫着不知该先奔向谁。二是跟随者中,彭易源始终没反应,就像没看见一样。他的冷漠影响了其他人的行动,因为人们都在等他做出反应,如果他往前扑,其他人绝对义不容辞,甭说一个邱玉花,十个八个也轻易拿下。彭易源不动,其他人就不敢动。还有一个原因,是路鑫波总经理后来想到的,省里还是市里的干部,并不真的拥戴他,或者期盼着让他倒。指不定罗天运和这群人合起来给他演苦肉计呢。
第202章
官场其实是个大陷阱,里面有狼也有羊,狼能吃掉羊,有时候羊合起来,也能吃掉狼。
路鑫波总经理发现,自己其实就是一只孤独的狼,这只狼现在危机四伏。
谁也没想到,这天的围堵最终会以惊心动魄的悲惨而收场,马英杰没想到,罗天运和李惠玲也没想到。当惨烈的结局真真实实出现在眼前时,马英杰傻眼了,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马英杰坠进了黑夜,再也醒不过来。
公安局主任彭青山其实就在离西区不远处,一切都是提前合计好的,等闹得差不多,就让彭青山出来收场。马英杰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大对谁也不好,他就是想让路鑫波总经理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甭以为自己做得多巧妙,掩盖得多实在,其实一切逃不开众人的眼睛。当然,马英杰还抱着一个希望,今天来的媒体多,除省里市里的媒体外,还有中央驻江南几家媒体单位也派了随行记者,新华社的也有,只要有一个记者具有正义感,能把今天这告状场面曝出去,网络上立刻会响出倒路鑫波的声音。
马英杰相信网络的力量,也企盼着能借助网络,把吴都甚至江南的阴暗面抖出去。只要抖出去,就不怕有人捂住。
可马英杰错了。彭青山倒是极快地赶来了,按马英杰的电话,迅速接近怀揣炸药包的钱建国。
“钱建国,想干什么,反了你了,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彭青山大吼。
“少管我,都走开,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我就想让他死。”钱建国歇斯底里,但底气显然没刚才足。
“你小子长本事了,敢卡董事长脖子,是不是号子饭没吃够,还想多吃几年,啊?!”彭青山说着,从屁股后面噌地掏了枪,双手握枪,一步步朝钱建国逼近。
“你别过来,再往前走我拉炸药包了。”钱建国也急了。
“拉啊,有种马上拉,妈的,你敢恐吓市委董事长,你吃豹子胆了,信不信老子一枪在你头上钻个洞?把董事长放开!”彭青山此时很威武了,因为他知道钱建国的爆药是假的,戏到这个程度上,已经很惊险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他和马英杰商量好的,只是如果演砸的话,这个责任就太重了。可是马英杰不甘心啊,真让路鑫波的儿子路明飞如此拿捏着吴都玩,他不甘心。路鑫波总经理本来就让老板罗天运不舒服,而他的儿子还让邱丹丹如此受侮辱,他救不了邱丹丹,难道还不能让路鑫波出一次丑吗?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钱建国竟然冲着罗天运而来,他们要的是钱建国冲着李惠玲而去的。好在,这样一来,就让马英杰和彭青山合演的戏更逼真了,谁也不会怀疑到是他们一手谋划的一曲戏。
“我不——”钱建国还想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