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假如我只有孑然一身,倒还无所谓,但……」
兰波太太说到这里,哽咽得不能成声。
「因为医治今村先生的病,需要用钱?」罗丝说。
「是的。」兰波太太沉声回答。「我必须外出工作赚钱,可是,一个死人怎么去找工作?至少在熟人多的故乡,我待不下去,只好搬到了东京。那一阵子过得非常苦。……好几次我想放弃,却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嚷着: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底。或许是苦尽甘来吧,那时我遇到了兰波先生。他虽然年纪大了点,可是很有钱,而且很疼我。……我再次审视和你父亲的婚姻,觉得一旦嫁给兰波先生,不但可以有笔钱自由运用,而且搬到美国去住,对一个改变身分的人也不失为最佳掩护。」
「我明白。」
罗丝感到胸口有一大块东西涌上喉头,恨不得能借着号啕大哭,把它发泄出来。
于是,罗丝把脸埋在母亲膝间,放声大哭。
「别哭,别哭。……你不是个坚强的孩子吗?」
兰波太太一面轻抚罗丝的背脊,一面安慰她。
罗丝的肩膀猛烈摇晃着。
似乎在抗议母亲说她是个坚强的孩子,罗丝的眼泪如洪水决堤般地滚滚滑下。
「罗丝乖,别哭。来,好好看着妈妈,好好看着妈妈。」
兰波太太紧搂罗丝的双肩,努力抬起她瘫软的身子。
罗丝用手背抹着眼睛,回答:「是。」
「站起来!」兰波太太说着,扶起罗丝。
五月水灵灵的鲜绿,在罗丝眼前仿佛布景似地展开。
她依偎着母亲。
兰波太太用手环住她的腰,说:
「咱们走走好吗?我起先是想把这里当做葬身之所,但是在我想换个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坟墓,死在这边简直就像在自掘坟墓!」
罗丝侧望着母亲的脸:心想:
(多么坚强的女人啊!)
可是,在坚强里依旧隐藏着脆弱。
使罗丝母亲的人生产生混乱的祸首,正是缠绕在几千根强韧纤维中的寥寥几根脆弱的线。
像嫁给西蒙?基尔摩、做兰波先生的妻子,这些不都是脆弱一面的杰作?
罗丝漠然地让思绪围绕在这个话题上。
「如你所料,我做过许多事。现在说出来已经不要紧了。你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兰波太太说。
罗丝依偎着母亲走着,想:
(我在五岁时就被尚在人间的母亲抛弃了。我也是她软弱一面的受害者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