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不甘心的。还是她。
只可惜,创伤应激过度,还要赵高提醒,他才敢去回忆——他亏欠的、爱上的,一直都是她而已。
他幻想过下辈子,只不过这一世都是他偷来的,何谈有来世……
他倏尔抓了她的袖。
许栀心事重重,一边思索着怎么让屋外的杀手下手快一点,一边安抚着自己……很简单的不是吗?只需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咽气,那么赵高必断一臂膀,那么这个世上她身份的秘密再没有人知道。
她不曾想到自己居然也如此虚伪,可她不容许背叛,她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背叛,接二连三反水,该她杀他杀得心安理得……
早该如此。
她再次提醒自己。
她这么想着,走着,却根本没来得及迈出门,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拽,男人的下颚就这样抵在了她颈窝,她这么顺势坐到了他膝上……
要他性命之前,允许临终关怀。她想,便没在第一时间推开他。
哪知李贤会在她即将说话前一秒,立即扣住她后颈。
那双狐狸样的眼在她眼前骤然放大,她清晰看见他眼仁,灰色的,暗淡的,坠浮死气,了无生机……
她不曾细问过他,为什么过了快三个月,黄石公也找了问过了,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都决定要杀他了,还管得了这个……?
窗页拍动,仿佛多年前的雪风忽从古霞口悬崖之上吹来。
那时他紧紧拽住她说,“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心脏某处传来一阵痉挛,痛?是痛么?
不。不会。
他呼吸碾上去,将她全部的话都封住,唇齿之间,蔓延开铁锈味,又裹挟着百转千回的情绪。
他唇角毫不掩饰见了血。
门外撞见这样有损仪容的李大人,沈枝略微一愣。嬴荷华在入屋说,“若我一人出屋,或是我有所重语,便是李贤叛我。叛我者,即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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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被沈枝摔在灰墙上,前襟的山纹刺绣被水浸透,而一旁的炉子中噼里啪啦燃烧着竹子,发出了声响,像极了当年六国反秦而燃起的那把火。
“够了。”嬴荷华说。
沈枝不知道李贤做这种以下犯上的事不是头一回。这得多为非作歹,她才会扇他这么重的巴掌以至于将嘴角打破。
她以为嬴荷华要大发雷霆。
岂料,她没多看李贤一眼,语调极淡漠。
以不义之事开始,必以罪恶加以巩固。若伤害无以复加,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毁灭。
许栀迈出门,一个小女儿扯住了她的袖子,“阿椿谢谢夫人。”
刘椿么?约摸十岁的小丫头。
当下许栀没心情和她说话,她已是极力把语气放缓,“你父亲没和你说不要乱跑乱说话么?”
“您不是医仙哥哥的妻子么?”她追问。
“不是。”
小丫头看了看许栀束起的头发,“您发钗上的宝石真美……为什么您梳着和娘亲一样的发髻?”
她从头发拨下那支绿玉钗,“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