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睿摘去兜帽,烛光映得他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肃:“薛县令可知,傅嘏被捕之事今日已惊动朝堂?”
薛永额头瞬间渗出细汗,袍袖下的手指绞着玉带蹀躞带:“下官……已得知一二。只是傅嘏乃魏国尚书,身份极为敏感,审讯稍有差池,恐……”
“恐有人会来寻你麻烦?”杨再兴打断他,指尖叩在案上,“河东薛氏在长安的商铺,今日是不是刚被‘不明人士’纵火烧了两间?”
薛永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杨再兴。刘睿适时递过一枚雕着蟠龙的玉牌:“此乃孤的私印,持此牌可调动太子府三百亲卫。薛县令若肯配合,孤可保你薛氏三代无虞。”
豆油灯芯爆出个灯花,薛永盯着玉牌上跳跃的光影,喉结滚动半晌,忽然撩袍跪倒:“下官……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刘睿与杨再兴离去后,薛永立即将县丞赵理与县尉黄崇唤至县衙二堂。
三人一番商议后,薛永将一叠空白供词推给了赵理:“今晚突击审讯,傅嘏若不招,便用‘那个’。”他指了指墙角蒙着黑布的刑具架,赵理心领神会地颔首,却在转身时被薛永叫住:“记住,供词必须按太子殿下的意思来。”
三更梆子刚响,薛永便回到了卧房,紧闭门窗,正欲和衣而眠,忽听下人在窗外低语:“大人,门房说有位‘故人’送来密信。”
薛永闻讯,忙命下人将来人带了进来,烛光摇曳间,只见那黑衣人从袖中掏出密信,语气森冷:“薛大人,那位大人命我告知与你,明日卯时,只需按事实呈供,否则河东薛氏宗祠恐成一片……”
未等对方说完,薛永已展开信笺,目光扫过威胁字句,面上却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应了声:“知道了!”便挥退了来人。
待房门紧闭,他望着案上太子所赠的玉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这护身符在手,任谁也动不得我薛氏分毫。
那黑衣人退出县衙后,越想越觉薛永态度蹊跷,在街角徘徊良久,突然拐进了赵理的宅邸。
片刻后,铜臭混着血腥的威胁从袖中倾泻而出,金饼沉甸甸的分量压得赵理喉头发紧,而对方最后那句“赵氏满门将为你的犹豫陪葬”,更是让他双腿发软。攥着浸透冷汗的密信,赵理终于咬牙应下。
月过中天,大牢内霉味刺鼻。赵理屏退狱卒,吹熄牢门外的风灯,独自走向关押傅嘏的水牢。
铁栅栏后,傅嘏披着湿透的囚衣,蜷缩在水牢一角的稻草堆里,听见动静缓缓抬头,眼窝深陷处闪过一丝讥诮:“怎么,蜀国官差也学会半夜突审了?”
“傅大人说笑了。”赵理凑近傅嘏的囚笼,压低声音道:“杨再兴等人欲借大人之口除掉钟会三人,大人……难道甘心做这枚棋子吗?”
傅嘏浑浊的眼珠猛地一亮:“哦?此话当真?”
“小人岂敢欺瞒大人?”说罢,赵理忙从袖中掏出密信,递了过去。
傅嘏盯着密信上的字句,忽然发出嗬嗬的笑声:“好,好个借刀杀人!”他撑着墙勉强站起,水牢积水没过脚踝,“只要能让蜀国朝堂陷入内乱,吾便遂了他们的愿!”
次日,晨光刺破云层时,赵理将誊抄工整的供词双手奉上。
薛永快速浏览一遍,见“钟会、贾逵、成济与傅嘏内外勾连,意图谋反”的字句赫然在列,不疑有他,随手将供词掷回:“即刻押解傅嘏,随我上朝!”
殊不知此刻,赵理袖中正藏着一份截然相反的供词,其中内容不仅足以颠覆杨再兴等人的整个计划,更是直接将数位蜀汉大臣拉入了泥潭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夜幕沉沉谋算深,县衙审案暗局生。两方较量施奇计,朝堂风云瞬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