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简短的解释,沈靖远眼中的疑惑瞬间便被了然所替代,他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唇线似乎绷得更紧了一分,最终却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只不过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对这位林大小姐“娇蛮任性”的评价,却又默默地添上了一笔。
在众人屏息凝神,紧张兮兮的注视下,那扇紧闭的房门被圆脸丫鬟极其轻缓地推开了一道缝隙,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扩大。
门被彻底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馥郁花香与脂粉香气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
最先映入沈靖远眼帘的,便是扔了一地的大小物件。
一只摔裂的珐琅香粉罐歪倒着,细腻的粉末泼洒开来,香粉罐旁边是一个打翻水晶香水瓶,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正汩汩渗出,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
几件镶嵌着珍珠宝石,流光溢彩的洋装被丢弃在沙发脚边,衣料上沾着斑驳的香粉。
更远处,一只薄胎粉彩花瓶已然粉身碎骨,碎片间还滚落着一只断了耳朵的瓷兔摆件。
几本硬壳烫金的精装外文书被撕扯开,书页散乱,零星的珍珠翡翠首饰也从翻倒的螺钿首饰匣里滚落出来,散在狼藉之中。
这些价值不菲,在外头千金难求的稀罕物,此刻却如同垃圾般被肆意丢弃在地上,无声控诉着房间主人方才的愤怒。
金玉满地,一片狼藉。
可围在门外的众人却似乎对此习以为常,除了几个粗布衣衫的婆子,目光在地上一堆值钱物件上短暂停留,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可惜外,其余人等,连半分目光都未曾在满地的狼藉上停留,只是屏着呼吸,神色紧张地踮着脚尖,探头向门内张望。
窗外的天色彻底转阴,灰云缓缓漫过飞檐。
风起了,掠过窗外庭院里的景物,带起一阵轻微的枝叶窸窣声,屋内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几分,物件轮廓开始模糊,屋子深处更是变得影影绰绰,叫人瞧不真切。
“小姐?”
顶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全伯额角不由得又沁出了一层细汗,他抬手用袖口轻轻沾了沾,微微躬身,压低嗓音,试探着朝门内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只有一阵穿堂风静静拂过。
全伯与那圆脸丫鬟对视了一眼,又侧过脸,谨慎地看向身侧面色沉静的沈靖远,见他薄唇微抿,眼神平静,并无表示,不由的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将声音稍稍抬高了些。
“小姐!”
“都滚出去!别来烦我!”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深处便响起了一道饱含怒意的娇蛮女声女声。
紧接着,“哐啷”一声脆响,显然是又一件瓷器被狠狠掼在了地上,碎裂之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这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尖锐嗓音,沈靖远眉梢微动,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本就冷肃的脸色又添了几分凉意,下意识将视线移到了一旁的全伯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