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派知道,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果然,贾琮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响起。
“陛下!臣有异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吏部右侍郎李博一步跨出班列,脸上带着激愤之色,正是方才抱怨陛下“迟到”的那位。
“陛下!林尚书所言商税之弊,或有其事,然其言过其实!贸然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商贾乃国朝血脉,赋税之重器!若骤改旧制,恐引发商路阻滞,物价腾贵,市井萧条!此乃动摇国本之举!万望陛下三思!”
李博话音刚落,立刻又有几名官员出列附和。
“李侍郎所言极是!商税繁杂,自有其历史渊源!地方官署运转,商贾行止便利,皆赖此制!骤然变革,恐生大乱!”
“陛下!林尚书此策,看似为国谋利,实则是与民争利,苛政扰民!若强行推行,恐激起民变!请陛下明鉴!”
“户部掌天下钱粮,林尚书不思开源节流之正道,反欲行此险招,莫非是想邀宠媚上,不顾黎民生死?!”
这些攻击极其尖锐,直指林如海用心不良,新政祸国殃民。
矛头虽指向林如海,实则是在挑战皇帝推行新政的决心。
温体仁的余党们更是暗中推波助澜。
林如海面色沉静,并未立刻反驳。
他知道,此刻需要更有分量的人站出来。
一直闭目养神的毕自严,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苍老却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扫过跳出来的李博等人,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他缓缓走出班列,对着御座一揖,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陛下,老臣毕自严,有本奏。”
“讲。”贾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侍郎及诸位大人所言‘商路阻滞’、‘物价腾贵’、‘民变’云云,老臣以为,实乃危言耸听,其心可诛!”
“毕大人!”
李博脸色一变,怒视毕自严。
毕自严看都不看他,继续对着御座,声音铿锵。
“老臣奉旨整饬吏治,行走四方,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地方胥吏借商税之名,盘剥商旅,鱼肉百姓,其行径之恶劣,远超林尚书奏疏所言!此等蠹虫,吸食民脂民膏,败坏朝廷法度,动摇的才是真正的国本!”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至于所谓‘民变’?老臣倒要问问李侍郎!是那些被层层盘剥、走投无路的正直商贾会‘民变’,还是那些被断了财路、恼羞成怒的贪官污吏及其豢养的爪牙会作乱?!”
毕自严的质问如同利剑,直指要害,让李博等人脸色发白,一时语塞。
宋景文也适时出列,声音沉稳有力。
“陛下!臣附议林尚书、毕大人!”
“商税积弊,确已到了非改不可之地步!混乱的税制,非但不利于商贸流通,更严重阻碍工部所需大宗物料之调配与成本核算,影响国之重器!统一税制,规范征缴,实乃利国利民之良策!臣恳请陛下圣心独断,力推此策!”
改革派的两大支柱——掌握“铡刀”的毕自严和掌握“营造”的宋景文接连发声,气势瞬间压倒了反对派。
贾琮的目光透过旒珠,冷冷地扫过脸色变幻的李博等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
“危言耸听?与民争利?动摇国本?”
他每问一句,殿内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分。
“朕倒要问问诸位爱卿,任由这商税积弊如同毒瘤般侵蚀国库,败坏吏治,荼毒百姓,难道就不是动摇国本?就不是与民争利?就不是最大的危言耸听?!”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毕爱卿!”
“老臣在!”毕自严肃然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