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风的指尖刚触到空间裂缝的边缘,灵体便泛起细密的银纹,像被沸水烫过的绢帛般轻轻震颤。
他咬碎舌尖,用那一缕腥甜压下灵体溃散的征兆——郝悦还攥着他手腕,云墨的道袍角刚扫过他后背,这一步,他退不得。
"走。"他低喝一声,率先踏了进去。
裂缝里翻涌着冰碴似的气流,刮得灵体生疼。
郝悦的掌心瞬间沁出冷汗,锁魂玉贴着皮肤烫得惊人。
她看见湛风的金纹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心尖跟着颤起来,攥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湛风?"
"在。"他的声音带着灵体特有的空响,却稳稳落进她耳里。
等三人的身影完全没入,裂缝"咔"地闭合,像块被揉皱的黑布重新展平。
郝悦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哪里有什么天与地?
整个空间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碎片,大的如磨盘,小的似蝉翼,每一片都映着清晰的影像:她十二岁时蹲在巷口等炸串,油星溅在校服上的焦痕;湛风十七岁在雷劫里张开的灵力屏障,雷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云墨穿着观星阁道袍的模样,正仰着头往星图上添最后一颗银钉。。。。。。
"这里是母域的核心区域。。。。。。记忆迷宫。"云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碎了那些漂浮的碎片。
他袖中罗盘开始发烫,指针疯狂旋转,"观星阁古籍里说过,母域用实验体的记忆筑墙,越执着的回忆,碎片越锋利。"
郝悦刚要应话,一片足有两人高的碎片"唰"地掠过她眼前。
那上面的画面让她血液凝固——是七岁的湛风,跪在两座新坟前。
雨下得很大,他的小身板缩成一团,手里攥着半块冷透的炸串,是她后来总说"比他做得还好吃"的那家店的味道。
"阿风。。。。。。"她下意识要伸手,却被湛风猛地拽进怀里。
他的灵体此刻冷得惊人,金瞳里却烧着淬了冰的火:"别看那些影像。"他的指尖抵住她后颈,灵力顺着血脉窜进识海,"这是陷阱。
母域知道我们最痛的地方在哪,想让我们陷进回忆里,灵识被锁死在碎片里。"
郝悦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周围的碎片全变了。
刚才还在闪烁的炸串摊、雷劫、星图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湛风父母出事那晚的暴雨,是她在镜湖边被水傀刺穿手臂时的血花,是云墨跪在观星阁废墟里,最后一盏长明灯熄灭的瞬间。
"他们在筛选我们的弱点。"云墨突然抽出腰间的星轨剑,剑身嗡鸣着割开一片朝郝悦飘来的"镜湖水傀"碎片。
碎片裂开的瞬间,他的额角渗出冷汗,"我的观星诀能破虚妄,但你们。。。。。。"
"我不需要破。"湛风的灵体突然凝实几分,金纹顺着脖颈爬上眼角,"郝悦,抓紧我。"
郝悦感觉他的灵力像张网,将两人的灵识牢牢缠在一起。
她听见他的心跳声——灵体本不该有心跳的——一下一下,撞在她耳膜上:"你小时候总说,炸串摊的老板娘手一抖,辣椒就撒多了。"他的声音像浸在温泉里的玉,"去年冬天,你蹲在我床底翻出炸串秘方,说要研究出郝氏改良版。"
郝悦愣住。
那些碎片里的画面开始扭曲,七岁的小湛风模糊成一片影子,暴雨声变成了她举着秘方冲他嚷嚷"要加十颗花椒"的笑声。
"母域以为我们会被痛苦困住。"湛风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可它不知道。。。。。。"他的金瞳映着她惊愕的脸,"我们最执着的回忆,从来不是疼,是甜。"
话音未落,所有碎片突然剧烈震颤。
郝悦看见那片"父母新坟"的碎片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露出后面模模糊糊的机械纹路——原来所谓记忆迷宫,不过是层包裹着核心的幻觉壳子。
"好手段。"云墨的星轨剑突然指向他们头顶。
郝悦抬头,正看见一片足有三人高的碎片缓缓落下,上面映着的,竟是方才在母域核心时,她哭着问"不过是看我们谈恋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