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烧焦的草木味漫过晒谷场,胡瑾指腹碾碎沾血的铜铃碎屑。
林悦望着祠堂后簌簌抖动的解毒草叶片,那些本该墨绿的纹路正渗出暗红汁液,像极了昨夜傀儡眼眶里滴落的血。
"渡鸦传信,边界黑松林有七盏引魂灯。"胡瑾将铜铃碎片拍在青石板上,玄色袖口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三个时辰前亮起来的。"
林悦用银簪挑起碎片,簪头镶嵌的解毒草籽突然裂开细缝。
她想起去年深秋给胡瑾缝伤口时,针尖也曾沾到过这种泛着铁腥味的朱砂,当时只当是寻常止血药。
"带上阿蛮。"她突然攥紧银簪,簪尾在青石板上划出半枚铜钱纹,"他认得所有傀儡师的针脚。"
二十人的马队踩着露水出发时,林悦回头看了眼祠堂。
老族长那根吸饱黑水的桃木杖正斜插在香炉里,杖头系着的五色丝绦在晨风里绷得笔直,仿佛有人拽着线往北边拖。
黑松林比想象中更快截断天光。
腐烂松脂混着铁锈味从地缝里涌上来,阿蛮的马突然前蹄腾空——树根缠着半截铁链从腐叶堆里窜出,末端拴着个褪色的傀儡头,空洞的眼眶里插着半截引魂香。
"下马。"胡瑾剑鞘挑起傀儡头,玄铁剑身突然嗡鸣,"引魂灯要活人血做灯油。"
林悦摸到腰间解毒草囊突然发烫。
她刚解下系绳,草叶就自发拧成箭头指向东北方。
七盏青灯正在百米外的断崖边次第亮起,每盏灯芯都飘着片带咒文的黄符。
"渡鸦说河对岸有座荒庙。"阿蛮突然扯开衣襟,胸口朱砂绘制的避邪符正在褪色,"但这条河。。。"
湍急的河水撞在礁石上炸开冰碴,对岸芦苇荡里飘着团灰雾。
林悦蹲身试水温时,解毒草籽从指缝滚落,入水竟凝成血色冰晶。
胡瑾的剑尖挑起块浮冰,冰里冻着半片带齿痕的傀儡手臂。
"绕道白桦岭。"胡瑾抖落剑上冰渣,玄色大氅扫过岸边死鱼堆,"多费两日罢了。"
林悦突然抓住他袖口暗袋,拽出块浸透药汁的帕子。
昨夜给胡瑾包扎时用的解毒草汁,此刻正在帕角凝成霜花——这是遇水则化的剧毒。
"不能碰水。"她碾碎霜花,指尖立刻泛起灼烧般的红痕,"绕道来不及,引魂香烧到第七盏灯时。。。"
胡瑾剑柄重重磕在岸边礁石上,惊飞藏在水底的尸鸦。
林悦盯着对岸随阴风摇晃的芦苇,突然发现每根苇杆顶端都缀着颗铃铛。
当第七盏引魂灯的火苗蹿高时,所有铃铛齐刷刷转向他们。
"砍树。"她解下束腰的银链扔给阿蛮,"用我的镯子当铆钉。"
二十把佩剑砍倒的松树还淌着树脂,林悦抽出裙摆内衬的解毒草纤维搓成绳索。
当第一根横木捆扎完毕时,对岸铃铛突然发出刮骨般的锐响,河面顿时浮起密密麻麻的咒文铜钉。
"快!"胡瑾挥剑斩断试图缠住木筏的水草。
林悦将最后一把解毒草籽撒进水里,血色的冰晶瞬间铺成窄桥。
木筏撞上对岸时,阿蛮突然指着芦苇荡尖叫——所有铃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