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哲将幽月法师的笔记塞进魔法衣内侧时,铁门处的人群已像被集合的蚁群。
他后退半步靠在门柱上,目光顺着月光扫过攒动的人影,指尖无意识地在银狼长枪的枪缨上摩挲——这是他清点人数时的习惯。
最前排的孩子们约莫十岁上下,穿着洗得白的训练服,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草渍。
江哲数到第二十一个孩子时,他们的队伍就断了线,后面跟着的是扛着锄头的杂工,粗布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算下来正好十四个。
再往后是穿银色软甲的预备役,同样十四个,腰间的短剑还带着未出鞘的寒气。
最后的二十一位导师则穿着统一的深灰长袍,袍角绣着与幽月法师笔记相同的月亮暗纹。
“二十七、十四、十四、二十一……”江哲低声重复着数字,眉头渐渐拧起。
他转向身旁的守备骑士,对方正用魂钢剑拨弄着地上的碎石,“这个比例不对。”
骑士抬头时,恰好有个梳双辫的小女孩从面前跑过,间的蒲公英绒毛粘在他的魔法衣上。“什么?”
“学员二十一人,杂工十四,预备役十四,导师二十一。”
江哲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比例,“孩子的数量甚至比导师还少,这在任何训练营都不合常理。”
他想起刚才在冥想室看到的场景,那些邪气附体的少年也是十岁左右,“为什么学员这么少?”
骑士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回忆遥远的事情。“几年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飘向训练场边缘的秋千架,那里的铁链已经生锈,“那时候光学员就有上百个,每天清晨都能听见他们喊口号的声音,震得树叶都往下掉。”
“什么时候开始变少的?”
“大概……两年前?”
骑士的语气带着不确定,“起初是招不到新学员,后来连老生也66续续离开了。我们去北瀚城的0rphana(孤儿院)问过,院长说能送来的孩子都送来了。”
他突然笑了笑,笑声里带着涩味,“可能是北瀚城的年轻人都不怎么喜欢生孩子吧。”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破江哲的思绪。
他下意识摸向魔法衣内侧的笔记,指尖正好按在“人类孩童的适配率最高”那句上。
二十一个学员,二十一位导师——这个诡异的对等让他突然想起那些被暗影霍拉寄生的孩子,想起幽月法师笔记里反复出现的“容器”二字。
“不生孩子?”江哲望着人群里那些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亮,却不知为何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恐怕没这么简单。”
远处传来预备役队长清点人数的吆喝声,江哲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训练营深处那栋最高的塔楼。
那里的窗户黑沉沉的,像只蛰伏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大门处的一切。
江哲的目光从塔楼收回时,恰好看见滕川雅正将最后一张净化符贴在少年额间。
他抬手示意她过来,银狼长枪在地面划出半道弧线,将月光圈成一片独立的光晕。
“二十一个导师里,谁是教你古魔界语的人?”
江哲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魔法衣内侧轻轻敲击——那里藏着的笔记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人群中的导师们大多低着头,深灰长袍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袍角的月亮暗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滕川雅刚要抬头,守备骑士突然凑了过来。
他的魔法衣在光晕里投下参差的影子,目光落在滕川雅的魔导笔上时,突然“啊”了一声:“这位年轻的魔戒法师小姐是想来训练营学习古魔界语?”
魂钢剑在他掌心转了半圈,剑刃的反光扫过导师们的队伍,“我知道个好导师,清水法师!”
骑士朝着人群挥挥手的瞬间,江哲注意到有个中年男法师正站在第三排,深灰长袍的袖口沾着几点墨渍。
那人听到呼唤后,先是愣了愣,随即拨开身边的预备役走出来,步伐沉稳得像踩在刻度上。
“就是他。”滕川雅的指尖恰好指向那人的背影,声音里带着轻快的笑意,“前辈,那是我的导师弥彦法师……”
话音未落,江哲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银狼长枪的枪尖在月光下微微震颤,他看着那个正走近的中年男法师,对方胸前的月亮徽章上刻着“清水”二字——与骑士口中的名字完全吻合。
守备骑士的笑容僵在脸上:“弥彦法师?可他分明是……”
中年男法师已经走到光晕边缘,深灰长袍下的手突然抬起,指尖在胸前虚画了个符文。
江哲的血色魔导轮猛地烫,轮身投射出的虚影里,竟闪过幽月法师笔记中“共生纹”的图案——与眼前这个符文有着惊人的相似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