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镇的黄沙,今日似乎比往日更呛人一些。
数名北莽骑兵已将弯刀出鞘,刀锋在午后阳光下泛着一层油腻的冷光。他们狞笑着,马蹄踏地,尘土飞扬,将那西域马贩与他身后的三名同伴围在中央,圈子越缩越紧。
马蹄声,刀锋出鞘声,粗野的笑声,混杂在一起,便是这北莽边陲最常见的序曲。
徐锋依旧是那副满脸堆笑的马贩模样,仿佛眼前明晃晃的刀子只是某种助兴的乐器。他手里那柄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脚下看似杂乱无章地挪动了几步,却总能在刀锋劈来前一瞬,恰到好处地让开身位。那姿态,不像是在躲避围杀,倒像是在自家庭院里,闲庭信步,驱赶几只恼人的苍蝇。
他身后的青鸟,身形笔直如枪,右手已虚按在腰间,只待一个眼神。
南宫仆射更是早已没了耐心,那张白狐儿脸冷若冰霜,背后的剑匣发出细微的嗡鸣,杀意几欲破匣而出。
她刚要有所动作,却瞥见徐锋的眼角余光扫了过来。那眼神依旧带着笑意,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南宫仆射眉头微蹙,终究还是将那股凛冽的杀机按捺了下去。
她明白,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杀出重围。他要的是,在这座龙蛇混杂的鹰愁镇,立下一座谁也不敢再来触碰的碑。
一名骑兵见几次劈砍都落了空,恼羞成怒,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取徐锋的咽喉。
徐锋不退反进,身形一晃,已贴近了那匹战马,手中折扇轻轻一合,精准地点在了那骑兵的手腕之上。
力道不大,却巧到毫巅。
那骑兵只觉手腕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弯刀当啷一声坠地。他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自扇骨传来,整个人竟被从马背上直接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见半分烟火气。
“废物!”
一声暴喝,一名身材魁梧的百夫长拨开手下,自马上翻身而下。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筋肉虬结,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震动。此人气息雄浑,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已是稳稳的三品金刚境。
“小子,有两下子。”那百夫长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声音如同闷雷,“不过,在本将面前,都是些花架子!”
话音未落,他右臂肌肉猛然贲张,整条手臂竟粗大了一圈,一拳轰出,拳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沙石,直扑徐锋面门。这一拳,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
周围的看客纷纷后退,生怕被这霸道拳风波及。
而被众人视线聚焦的徐锋,却依旧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变过半分。
直到那裹挟着千钧之力的铁拳,已近在咫尺,拳风刮得他鬓发飞扬。
他才慢悠悠地伸出了右手。
不是手掌,不是拳头,只是并拢的食指与中指。
众目睽睽之下,那两根看似纤细修长的手指,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百夫长的铁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呼啸的拳风戛然而止。漫天的沙尘骤然落定。
那百夫长的铁拳,被那两根手指夹住,便再也无法寸进分毫。他脸上得意的狞笑僵住,眼中瞬间被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填满。他催动全身气机,额头青筋暴起,用尽了力气,可那拳头却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山岳镇压,又像是被天底下最坚固的铁钳焊死,纹丝不动。
“力气,太小了。”
徐锋轻笑一声,那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夹着拳头的手指,微微一动。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紧接着,是更为恐怖的一幕。
那百夫长的整条右臂,从坚硬的拳骨开始,竟寸寸断裂,骨骼、经络、血肉,在一瞬间崩解。一蓬浓郁的血雾,自他手臂上爆开,弥漫在空气之中。
那名金刚境的百夫长,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抱着自己那条化为一滩烂肉的断臂,软软地跪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满街,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