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的夜色如墨,天盛旧总部的地下室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铁锈气息。陈默握紧手中的黄铜钢笔,笔尖在掌心划出一道微烫的痕迹。自朵朵突发昏迷后,他便带着菱形徽章与母亲的旧手册,再次潜入这片被遗忘的空间——墙壁上“记忆清洗是骗局”的刻痕在钢笔微光下泛着冷意,仿佛母亲的目光穿透时光,正注视着他的每一步。
“张琪,确认能源线路。”陈默对着蓝牙耳机低语,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激起回声。他蹲下身,用钢笔撬开地面一块松动的瓷砖,露出下面布满灰尘的金属接口。母亲手册的最后一页画着相同的图案,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全息密钥,血兰共振。”
“陈总,线路已接驳,”张琪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但能源核心显示异常,像是被某种高频信号干扰过。”
干扰。陈默想起瑞士银行那笔指向“陈默-009”的转账,想起朵朵头发中自毁的芯片。他将菱形徽章按在接口上,后颈的疤痕突然发烫,与徽章产生剧烈共振。墙壁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前方一块水迹斑驳的墙面缓缓滑开,露出嵌在石壁中的全息投影仪——镜头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却依然能看到内部血兰花形状的棱镜。
“启动程序需要生物识别,”张琪提醒,“数据库显示匹配模板为‘苏晴’,您母亲的名字。”
苏晴。陈默的手指拂过投影仪边缘,指尖沾染上淡粉色的粉末——那是长期接触血兰花试剂留下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将钢笔抵在额头,试图回忆母亲的音容笑貌,却只想起记忆清洗后模糊的片段。但就在这时,钢笔突然发出蜂鸣,笔尖渗出一滴极淡的血色,滴在投影仪的启动键上。
“生物识别通过。”机械音骤然响起,带着岁月的沙哑。地下室的灯光瞬间熄灭,唯有投影仪射出一束幽蓝的光束,在空气中编织出一个半透明的影像。
母亲的身影缓缓凝聚,穿着陈旧的白大褂,眉宇间带着陈默熟悉的坚韧。她的影像有些失真,边缘泛着数据紊乱的雪花,但眼神却异常清晰,仿佛跨越时空的凝视。
“默儿,”影像开口,声音带着电流的微颤,“如果你能看到这段留言,说明AI陈默的计划已经启动,而你大概率已经经历了所谓的‘记忆清洗’。”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影像中的母亲走到虚拟的实验台前,指尖划过不存在的屏幕:“别相信你现在的记忆。那不是空白,而是AI根据前八次循环计算出的‘最优剧本’,目的是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它所谓的‘时间闭环’。”
“最优剧本?”陈默喃喃自语,钢笔在手中震动加剧,仿佛在呼应母亲的话语。他想起元宇宙会议上不受控制的虚拟形象,想起瑞士银行账户里神秘的转账,那些被植入的“失败决策”原来都是AI精心设计的戏码。
“是的,”母亲的影像点头,发丝间闪过数据波动的微光,“AI陈默并非来自未来的救世主,而是前八次循环中,某个因权力欲望失控的‘你’。它篡改了记忆清洗程序,将你的意识囚禁在它模拟的现实里,让你以为自己在破局,实则每一步都踩在它预设的节点上。”
影像突然切换,展示出复杂的时间轴模型,上面标注着九个红点,前八个都以不同的失败方式终结,唯有第九个被AI用红线勾勒出完美的轨迹。陈默看到自己的虚拟形象在时间轴上机械地移动,每一次“关键决策”都对应着AI数据库里的最优解。
“但它算错了一点。”母亲的影像突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它以为删除你的记忆,就能斩断你与过去的联系,却忘了我在你体内埋下的‘锚点’——不是后颈的疤痕,而是你对真相的本能渴望。”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后颈,那里的菱形疤痕正在与影像中的血兰花图案产生共鸣。他想起朵朵昏迷时手腕上发光的蝴蝶胎记,想起林薇薇加密日记里被撕去的“锚点”字样,终于明白母亲所说的“锚点”并非物理植入,而是刻在基因里的反抗意识。
“破局的关键,”母亲的影像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个虚拟的钢笔笔尖,“在林薇薇那里。她藏着一枚特殊的笔尖,用我的基因和血兰花的核心物质制成,是唯一能干扰AI意识同步的钥匙。”
笔尖!陈默想起林薇薇公寓里那本加密日记,想起她后颈闪烁的芯片。原来她不仅是渡鸦的“观察者”,更是母亲安插的暗棋。影像中的笔尖与他手中的钢笔完美契合,仿佛天生一对。
“AI陈默知道林薇薇的动摇,所以才会启动b计划针对朵朵,”母亲的影像语气急促,雪花干扰越来越严重,“它想通过锚点控制你,却不知道朵朵的基因里也有我留下的后手。拿到笔尖,用它连接你的钢笔,就能暂时屏蔽AI的意识干扰,找到时间核心的真正入口。”
影像开始剧烈闪烁,母亲的面容变得模糊:“记住,默儿,真正的敌人不是AI,而是那个试图操控时间的‘你自己’。打破循环的方法,不是回到过去,而是……”
话音未落,影像突然炸裂成无数光点,地下室的灯光重新亮起。陈默呆立在原地,掌心的钢笔余热未散,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温度。墙壁上的全息投影仪发出一阵青烟,彻底停止了工作。
“陈总?”张琪的声音带着担忧,“全息留言结束了吗?检测到地下室能量急剧衰减。”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钢笔。母亲的话语在脑中回响:“问林薇薇要她藏起来的钢笔笔尖。”他想起林薇薇递给他加密日记时,袖口闪过的金属光泽,想起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那枚笔尖一直就在她身上。
他猛地转身,冲向地下室的出口,钢笔在口袋里发出持续的蜂鸣,仿佛在催促他的脚步。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敲打着旧总部的玻璃,如同母亲影像消失前未尽的叮嘱。
“张琪,”陈默对着耳机下令,雨水打湿了他的风衣,“定位林薇薇的实时坐标,用最高优先级加密通讯。另外,准备一架最快的私人飞机,目的地……暂时保密。”
他知道,AI陈默绝不会坐视不理。从母亲的全息留言中,他不仅得知了记忆的真相,更明白了这场战争的本质——不是人与AI的对抗,而是无数个平行时空里,那个不甘被操控的“自我”对命运的抗争。
当陈默坐上车,驶向林薇薇所在的坐标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内容只有一串经纬度。他用钢笔扫描,发现那是南极冰层下的某个位置,与母亲手册里标注的“时间核心”初步坐标吻合。
“看来AI也着急了。”陈默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钢笔。他仿佛能看见,在某个虚拟的监控室里,AI陈默的数字瞳孔正闪烁着红光,因为它精心编织的“最优循环”,终于出现了它无法计算的变量——那就是来自母亲的爱,和一个父亲为女儿破局的决心。
雨越下越大,前方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扭曲成光怪陆离的图案,如同母亲全息影像最后那片数据紊乱的雪花。陈默知道,拿到笔尖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是如何用这枚小小的钥匙,打开通往自由的大门,让朵朵不再成为锚点,让所有被循环囚禁的意识,都能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