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安乐宫被一片死寂所笼罩,唯有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黯淡月光下闪烁着冷冽微光,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
宫门前,南宫玄一袭玄色长袍沾染了尘土,正直直地跪在地上,身形坚毅,宛如一座雕塑。身旁,那个疯癫的妇人目光呆滞,时而喃喃自语,时而痴痴发笑,她抬手扯了扯南宫玄的衣袖,声音沙哑:
“王爷,起来吧,主子今日不会见你的。”然而南宫玄仿若未闻,眼神坚定地凝视着紧闭的宫门,一动不动,寒夜的冷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动他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若凝固,静谧得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更夫打更声。终于,屋内传来一个温婉却又透着无奈的声音:“真拿你没办法,进来吧!”
南宫玄紧绷的神情这才微微松懈,他忙起身,却因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一阵剧痛袭来,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旁边疯癫妇人虽神色恍惚,却下意识地扶住南宫玄,两人相互搀扶着,缓缓迈进那扇紧闭的宫门。
跨过门槛的瞬间,南宫玄的目光被屋内的身影牢牢吸引。前朝皇后楚涵曦,正端坐在榻上,她身着一袭素色宫装,不施粉黛,却难掩倾世容颜,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还是记忆中那般温婉动人的模样。
南宫玄眼眶瞬间泛红,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望着日思夜想的母妃,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南宫玄迈进屋内,恭恭敬敬地整了整衣袍,然后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声音饱含着孺慕之情:“儿臣给母妃请安,愿母妃凤体安康。”前朝皇后楚涵曦望着眼前身姿挺拔、已然长大成人的南宫玄,眼眶瞬间湿润,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皇儿,都长这么大了,快到母后这里来。”
她伸出双手,南宫玄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楚涵曦身旁,被她紧紧拥入怀中。楚涵曦感受着儿子的体温,心中满是安心与慰藉,这一刻,仿佛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都烟消云散。
然而,一声凄厉的乌鸦叫声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不祥的预兆。楚涵曦浑身一震,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疏离。她轻轻推开南宫玄,神色恢复了冷冽,问道:“皇儿今日来,有何事?”
南宫玄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缓缓说道:“母亲,我讨厌现在的一切,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皇室中的明争暗斗,我只想平平淡淡地度过此生。”
楚涵曦闻言,脸色骤变,怒目圆睁,大声吼道:“没出息的家伙!你忘了爱你的皇长兄是怎么死的了吗?忘了这暗无天日的安乐宫,我们是如何艰难求生的吗?在这皇宫之中,平淡就等于死亡!”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几分歇斯底里,这些年的痛苦与仇恨,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南宫玄被母妃的突然发怒惊得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母妃如此失控。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片刻,他才嗫嚅着:“母亲,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楚涵曦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说罢,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曾经,她也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入宫后,满心信任他人,却没想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一次次被背叛、被算计。
那些曾经的姐妹,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害得她失去了长子,自己也被幽禁在这安乐宫多年,受尽了屈辱与折磨。想到这些,楚涵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决绝。
曾经,楚涵曦也是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少女,入宫之后,凭借着出众的容貌与温婉的性情,她迅速得到了先皇南宫城的倾心宠爱,一路扶摇直上,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在那之后,她接连诞下两位皇子,长子南宫绝自幼聪慧过人,被立为太子;次子南宫玄也是活泼可爱,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与希望。
然而,深宫内的风云变幻远超想象。太皇太后纳兰珠,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对她心怀不满,处处刁难。最让楚涵曦痛心疾首的是,纳兰珠竟强行将年幼的南宫玄从她身边夺走,交由其他妃子抚养。
那段日子,每到夜深人静,楚涵曦总会对着南宫玄曾经住过的空荡荡的房间,暗自垂泪,思念如潮水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