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艺文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绝望。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还有“八百”可损吗?
巨兽的反扑,他们承受得起吗?
价格战,看似勇猛,实则是一条通往更快毁灭的绝路!
一种更深的冰冷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刚刚挺直的背脊仿佛被抽掉了骨头,再次无力地佝偻下去,眼中的光彩彻底黯淡,只剩下死灰一片。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寂。
这一次的寂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仿佛连空气都变成了凝固的沥青,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让人无法呼吸。
刚刚被高艺文强行撕开的那一丝裂缝,被明朗冰冷而残酷的现实分析彻底焊死,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光亮都被无情地掐灭。
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海水,再次汹涌地倒灌进来,淹没了每一寸空间,淹没了每一张年轻而惨白的脸。
季方语停止了计算,手中的笔无力地滑落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个墨点。
她呆呆地看着那些冰冷的数字,眼神空洞。
白羽凡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吊扇叶片,仿佛那旋转能带走他所有的力气。
许晚晴用力揉着眉心,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无解的困顿和疲惫。
高艺文重新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肩膀不再耸动,只剩下一种死寂般的僵硬。
窗外广告牌那惨白的光芒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如同一尊沉默的、正在风化的石像。
明朗的分析,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价格战”这剂毒药甜美的糖衣,露出了里面致命的砒霜。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朗说的是对的。这是一条死路。
一条看似壮烈、实则加速灭亡的死路,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路?
难道…真的只剩下,清算、关门、散伙?
那一千多号工人…想到工人们或茫然或愤怒的脸,想到他们背后一个个需要养活的家,许晚晴搁在桌面下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那如同被巨石碾压般的窒息感。
时间在粘稠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吊扇“嗡嗡”的转动声,窗外遥远机器低沉的嗡鸣,此刻都变成了折磨神经的噪音,放大着绝望的回响。
季方语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绝望的钝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所有人彻底吞噬、连灵魂都冻结的临界点上——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打破了死寂。
是明朗!他猛地从椅子里直起了身体,动作幅度之大,带倒了手边一个空矿泉水瓶。
塑料瓶砸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滚动声。
这突兀的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如同惊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