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漫过青石板的轻响裹着暮色渗进耳膜时,沈玲心正低头擦拭玄铁剑上的焦黑血渍。
剑刃倒映出她眼尾未褪的红,那是方才凤凰真火灼烧时留下的热意——金叶坠还在锁骨下方发烫,像团被压着的活火,一下下撞着她的脉搏。
“老子去溪边洗把脸!“铁山扯着粗布衣襟大步往水潭走,沾血的皮靴踩得碎石乱滚,“这熊瞎子的血黏在身上,比三伏天的汗还难受。“
柳青靠在树桩上用帕子裹住短刃,听见动静抬了抬眼:“莫要贪凉,这溪水看着清,指不定有寒毒。“她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倒比说话声还温柔些。
谢承钧则蹲在离篝火两步远的地方,指尖浮起道青符,正将龙息灵草悬空托在符光里。
灵草茎秆上的细符文被照得发亮,像串被串起来的星子:“果然与幻境里的净魂草同脉。“他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发尾被风掀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符纹——那是天机阁弟子特有的血脉印记。
沈玲心将剑收入剑鞘时,金叶坠突然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溪对岸那丛半人高的灌木。
灌木丛的枝叶正以极缓慢的频率晃动,不是风动,倒像有什么活物在里头蜷着,每喘一口气就带起片叶子轻颤。
“玲心?“柳青察觉她异样,“可是哪里不对?“
沈玲心按住金叶坠站起身,玄铁剑在鞘中嗡鸣:“那边有活物。“她话音未落,灌木丛里突然传来声细弱的呜咽,像幼兽被踩了爪子时的轻哼。
铁山捧着水抹脸的动作顿住,甩着水珠子跑过来:“莫不是还有漏网的小妖?
我这就砍了——“
“等等。“沈玲心抬手拦住他,脚步却已往灌木丛迈去。
金叶坠的热度顺着掌心往指尖窜,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团气息里没有妖丹的强横波动,反而带着幼兽特有的混沌——像刚开智的小兽,连隐匿气息都学不精。
蹲下身分开枝叶的瞬间,沈玲心呼吸一滞。
那是只巴掌大的小狐狸,毛色雪一样白,左后腿被碗口粗的毒藤缠得发紫。
毒藤上的倒刺扎进皮肉,渗出的血不是红的,是黑的,正顺着小腿滴在腐叶上,滋滋腐蚀出青烟。
小狐狸的眼睛半阖着,睫毛上沾着血珠,听见动静后勉强抬了抬脑袋,发出声比蝉鸣还轻的“呜“。
“是妖类!“铁山攥紧腰间的砍柴刀,“玲心你疯了?
这时候救妖——“
“它没成年。“沈玲心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小狐狸的耳朵。
皮毛软得像团云,却凉得刺骨,“妖丹都没凝,连化形都做不到,能害谁?“她抬头看向铁山,目光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小时候在杂役房发烧,连药都喝不上,是厨房阿婆偷偷塞了碗姜汤。
那时候我也像它,连讨饶的力气都没有。“
铁山的刀慢慢垂下去,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
沈玲心解下金叶坠,掌心抵住小狐狸腿上的毒藤。
金叶坠的红光漫开时,她听见“嘶啦“一声轻响——毒藤遇上火凤凰的净化之力,瞬间蜷成灰黑的枯枝。
小狐狸疼得浑身发抖,却强撑着没缩开,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像在说“我不躲“。
“别怕。“沈玲心轻声哄着,从储物袋里取出半株龙息灵草。
灵草上的露珠滴在小狐狸的伤口上,黑血立刻变成鲜红,“这草能解毒,吃下去就不疼了。“
小狐狸的舌头轻轻卷走灵草,喉咙动了动咽下去。
过了片刻,原本萎靡的尾巴慢慢竖起来,轻轻扫过沈玲心的手背——像在道谢。
“醒了?“沈玲心笑着摸它耳朵,突然觉得掌心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