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我遗弃的躯壳!"旧帝的声音带着破音,黑雾里隐约能看见他扭曲的脸,"当年我把轮回之眼种进你身体时,你连哭都不敢大声!"
史渊的枪尖顿在旧帝眉心三寸处。
他想起刚穿越时的自己,躲在草堆里发抖,听见元军马蹄声就尿了裤子;想起第一次杀人时,刀都握不稳,血溅到脸上时差点吐出来;想起在濠州城门口,老妇人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他,说"小将军,好好打"。。。。。。
"我不是谁的替身。"他轻声说,枪尖往前送了寸许,金红火焰瞬间裹住旧帝的残魂,"我是史渊,是大明皇帝,是万民所托之人。"
黑雾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
旧帝的身形开始碎裂,像被风吹散的烟灰,每一粒都泛着幽蓝的光。
潭底的龙纹玉牌突然腾空,"当"的一声撞在史渊玄甲上,玉牌上的纹路与甲片上的龙纹完美契合——那是龙脉认主的印记。
史渊眼前一黑,单膝跪在青石板上。
他能听见龙脉的龙吟逐渐平息,能感觉到潭水重新归于平静,能听见赖崇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上?"赖崇的手托住他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玄甲渗进来,"主上?"
史渊扯出个笑,抬头时看见旧帝的残魂已经彻底消散,祭坛上方的龙脉重新闭上眼,鳞片间的雾气变成了柔和的白色。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破妄印,那枚玉牌还在发烫,像在替他确认这场战斗的真实性。
"接下来呢?"赖崇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什么。
史渊撑着赖崇的手站起来。
他望着祭坛外透进来的天光,能看见影卫们的玄色披风在风里翻卷,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鸟鸣——这是真实的、活着的世界。
"回去吧。"他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大明需要我。"
祭坛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青石板缝隙里的血渍被潭水冲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人在这里拼过命、流过血。
只有龙纹玉牌还温温地贴在史渊心口,提醒他这场跨越千年的宿命之争,终于画上了句号。
祭坛闭合后的第七日,金陵城的晨钟准时响起。
史渊站在奉天殿的汉白玉台阶上,望着宫墙外飘起的炊烟。
他能听见市集里的吆喝声,能看见孩童追着纸鸢跑过御道,能闻见御膳房飘来的糖蒸酥酪香——这是他用命护住的,鲜活的、热气腾腾的大明。
"陛下,"赖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将军说北元残余又在边境滋事,需要您过目军报。"
史渊转身接过奏疏,目光扫过"边境安定"四个字时,嘴角微微翘起。
他抬头望向天际,那里有一朵云正朝着北方飘去,像极了三年前他在濠州城看见的那朵。
"传旨,"他说,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让徐达挑三十车瓷器,再带两箱苏州的丝绸。
北元的大汗不是爱喝茶吗?"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就说,大明的茶,得配最好的杯子。"
赖崇低头应下,转身时瞥见史渊腰间的龙纹玉牌——此刻正泛着柔和的白光,像在回应什么。
宫门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史渊脚边。
他弯腰捡起,望着叶片上清晰的脉络,忽然想起龙脉潭底的那片幽蓝。
有些东西,终于该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