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萝浑身一僵,怒火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浇灭,再也不敢吭声了。
鱼渊松开手,转而巡视着周围一张张敢怒不敢言的、属于黄尾族人的脸。
他用平时总是软绵绵的声调,安抚的其他人鱼,:“稍后我会去向首领绯丽请示,给你们的集市摊位减免些税费。”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条人鱼,学着河澜的语气:“九艉是粉尾族未来的族长,希望各位族鱼也对他尊重一些。”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不知是谁在后面的人鱼群里,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们……我们敢不尊重他吗……”
那声音像一串细碎的气泡,带着几分嘲讽与怨毒:“真是暴力亲鱼生小鱼——下了个十足的狠货。”
鱼渊当没听见。
他必须得回去了,盛大的祭典才刚刚开始两天,九艉就已经用他那横行霸道的姿态令人鱼生畏。
可这里并非以前那可以肆意妄为的旧海,而是最靠近伟大的深海之主的海域。
所有选择在此处栖息的人鱼,都渴望褪去旧海遗留的野蛮与血腥,学着变得平和而谦逊。
他们梦想着创造出足以被深海之主铭记的崭新文明,而非重蹈覆辙。尽管九艉流淌着父神宠爱的血脉,也不能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毁掉所有鱼的兴致和努力。
更何况连珠珠大人都对他一味纵容,这让鱼渊只能把希望寄托辞穆身上。
他的目光穿过惊魂未定的人鱼群,最终落在了远处那个银发人类的身上。他只能想办法通过人类,让人类去约束九艉。
他给人类提着装满海菜的篮子,又抢着去抱鱼崽船,努力让人类的脸上带上满足的笑容。
鱼渊转身朝那一人一鱼游去,他曾是多么的讨厌九艉。
那种讨厌,可能是源自不同的性格看待事物导致了骨子里的相斥。
九艉解决所有问题的方式——撕碎,嚼烂,然后漠然地吐掉。就像刚才对待珊萝的舌头一样,粗暴,野蛮,不留任何余地。鱼渊小时候打不过九艉求饶了也还是要被打,根本没有做兄长的自觉。
那时,他刚成年,他最为敬爱的亲鱼,在宣布九艉将成为粉尾族未来首领时,鱼渊曾经反对过,用他最擅长的、夹杂着委屈与撒娇的语气,可亲鱼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告诉他,九艉拥有的是撕裂黑暗的利爪。
他无法违抗,只能学着像他的鱼父河澜辅佐绯丽一样,去承担自己的宿命辅佐九艉。
他的鱼父,总能用最温和的言语平息最汹涌的怒火,用最巧妙的手段化解最尖锐的矛盾。
如今,这责任落到了他的肩上,他自觉自己还有得学呢,刚刚也是借着九艉的余威对黄尾人鱼们恩威并施,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