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尽头的震动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巨兽,仍未平息,碎石如暴雨般不断从穹顶坠落,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陈玄的手掌依旧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剑柄捏碎。体内那股突然涌入的炽热力量,如同汹涌的潮水,搅动得他全身气血翻腾不止,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灵月踉跄着起身,她的身体摇摇欲坠,狐火在她掌心摇曳不定,那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三人狼狈的身影。无常子靠在旁边的一根石柱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如同一张白纸。
“你还好吗?”灵月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陈玄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还在与体内那股力量抗争。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松开手,低头看向手中的剑身。就在那一瞬间,整座石台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唤醒,骤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光芒中似乎有无数古老的符文从地底升起,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紧紧笼罩其中。
“退后!”陈玄猛然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然而,已经迟了。光芒如汹涌的潮水般涌来,三人同时被吞没,他们的意识瞬间一沉,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破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
当陈玄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原之上。天空灰暗如墨,远处是燃烧的山林,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与浓重的血腥气息。
这不是幻境——这是他穿越前的记忆碎片,那一段被他深埋在心底、不愿回忆的过往。他看到自己躲在废弃的巷口,身后是追杀他的修士,他们手持长剑,眼神冰冷,步步逼近。那声音依旧清晰地在耳边回荡:“僵尸,你该死。”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转身想逃,却发现四肢沉重如铅,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一种被围猎、被追杀、被当作异类对待的绝望,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
他知道,这是他的心魔,是他一直无法摆脱的阴影。
“我不会再逃。”他咬牙低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就在这时,那名追杀他的修士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下一刻,他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皮肤裂开,露出森白的骨骼,整个身体像蜡一样融化,化作一团黑影,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怪物,朝他扑来。
陈玄没有闪避,反而迎面冲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然,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才能破除这层幻象。怪物的利爪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直取他咽喉。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他猛地侧身,如鬼魅般闪过怪物的攻击,同时抓住怪物的腕骨,体内僵尸之力爆发,硬生生将其手臂扯断。
剧痛传来,但他没有停手,反而更加疯狂地攻击怪物。他的双手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撕裂怪物的身体,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随着一声凄厉的咆哮,怪物轰然倒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荒原开始崩塌,大地龟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缝如同张开的巨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天空碎裂,碎片如流星般坠落,一切都在瓦解。
他闭上眼,等待黑暗吞噬自己,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这无尽的痛苦。
……
灵月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古老的村落中。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因为这里的一切她再熟悉不过——这是她幼年时生活过的妖村,也是被人类修士屠灭的地方。
她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村口,手中抱着一只小狐狸,那是她刚出生的妹妹。母亲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恐惧,大声喊道:“快走!他们来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呼喊声,带着杀意的火把照亮夜空,如同一群嗜血的恶魔在靠近。灵月的身体僵住了,她的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无法挪动分毫。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些人会冲进村子,用法器、刀剑斩杀每一个活着的妖族。她的母亲会被钉在树上,鲜血染红衣衫;妹妹会被踩碎头颅,小小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她喃喃自语,“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妖狐了。”
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掌沾满了血——是妹妹的血。那血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刺痛着她的心。她终于明白,这是她内心最深的梦魇:无力保护亲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攥紧拳头,指甲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地上。她不能沉溺在过去,必须挣脱这可怕的梦魇。
“我不会让他们再夺走任何东西。”她低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陈玄。他满身伤痕,衣服被鲜血染红,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你不是一个人。”他说,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