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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寒夜(第1页)

暖阁内室的烛光,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坚韧的生命力,不再摇曳欲灭,而是稳稳地燃烧着,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浓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气,终于被新鲜熬煮的、带着浓郁药香的气息缓缓压制下去。

田泽生开出的那张药方,如同军令。顾远以左谷蠡王的威权,将整个石洲城翻了个底朝天。百年老参?府库珍藏的镇库之宝被毫不犹豫地取来!阿胶珠、紫河车、续断、桑寄生……所有名贵药材,无论多稀缺,都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完美的品质,送到王府后厨!

后厨彻夜灯火通明。经验最老道的药工亲自坐镇,守着那口特制的紫砂药铫,寸步不离。火候被精准地控制着,文火慢炖,将药材中每一分救命的精华都熬煮出来。浓稠的、泛着琥珀光泽的药汁被小心地滤出,再由银兰亲手端着,一勺一勺,耐心地喂入乔清洛口中。

或许是田泽生那惊险万分的银针渡厄稳住了根本,或许是这汇集了天地精华的猛药起了作用,或许是顾远那几乎要燃烧生命的祈祷终于感动了上苍。乔清洛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惨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沉沉睡去。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在药力的作用下,也呈现出一种相对平稳的起伏。

田泽生疲惫地靠在暖阁外间的椅子里,闭目养神。顾远亲自守在内室门口,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目光须臾不离榻上沉睡的妻儿。直到王产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低声道:“王爷,夫人睡稳了,脉象虽弱,但……稳住了!小的们轮流守着,您……您也去歇歇吧?”

顾远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在这一刻才敢稍稍松弛。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感瞬间袭来,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他走到田泽生面前,看着这位救了他全家的年轻神医,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感激。

“先生大恩……”顾远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诚恳,“顾远此生,无以为报!”他深深一揖,又用的是汉人最郑重的礼节。

田泽生连忙起身虚扶:“族长言重了!医者本分,夫人吉人天相,泽生不敢居功。”

顾远直起身,眼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先生连日奔波,又耗神救治,疲惫已极。请先生务必在府中安心休养!我已命人备下宴席,一来为先生和远道而来的部族勇士们接风洗尘,二来……也是庆贺清洛和孩子们渡过此劫!请先生万勿推辞!”

田泽生看着顾远眼中那真挚的感激和不容置疑的坚持,又想到自己确实需要休整,便不再推辞,拱手道:“如此,便叨扰族长了。”

王府正厅,一扫多日的阴霾压抑,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巨大的炭盆驱散了深秋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美酒的醇冽和各种菜肴混合的诱人香气。

长长的桌案上,珍馐美馔堆叠如山。整只的烤全羊金黄酥脆,油光锃亮,散发着诱人的焦香;肥美的炖鹿肉热气腾腾,汤汁浓郁;还有各式山珍野味、时令鲜蔬、精致的江南点心……琳琅满目,丰盛得令人咋舌。仆役们流水般穿梭,将一坛坛上好的烈酒开封,琥珀色的酒液注入粗犷的大海碗中。

顾远换下了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穿上了象征左谷蠡王身份的华丽貂裘锦袍,虽然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燃着久违的光彩。他坐在主位,右手边是略显拘谨但已洗去风尘的田泽生,左手边则是同样换上新衣、精神却依旧有些萎靡的乞答孙乙涵。

墨罕、邹野、左耀、赤枭、铁狼等心腹将领,以及何佳俊、银兰、春杏等府中核心人物尽皆在座。最引人注目的,是厅堂中央席地而坐的那八十多名羽陵部战士!他们洗去了长途奔袭的泥垢,换上了虽然破旧但干净的部族服饰,脸上还残留着风霜刻下的痕迹,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但此刻,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归家的喜悦,是完成使命的骄傲,更是见到族长的激动!

“兄弟们!”顾远端起面前满满一大海碗烈酒,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厅内的喧哗,“这第一碗酒!敬长生天!敬古日连羽陵部先祖英灵!佑我妻儿,渡过死劫!”他仰头,将碗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酒水顺着下颌流下,带着一种粗犷的豪迈。

“敬长生天!敬先祖!”厅内所有羽陵战士齐声高吼,声震屋瓦,他们纷纷举碗,仰头痛饮!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第二碗!”顾远亲自执壶,再次将自己的酒碗倒满,目光灼灼地扫过每一个羽陵战士的脸庞,最后落在田泽生身上,“敬田先生!妙手回春,救我妻儿性命!此恩,顾远与羽陵古日连两部,永世不忘!”他再次举碗,对着田泽生深深一躬,然后仰头饮尽。

“敬神医!!”这一次的吼声更加整齐,更加狂热!所有羽陵战士看向田泽生的目光,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和崇敬!田泽生连忙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他虽不善饮,此刻也被这浓烈的气氛感染,郑重地回礼:“泽生不敢当!分内之事!”说罢,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努力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呛得他连连咳嗽,却引来众人善意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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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碗!”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悲壮的力量,“敬我们羽陵部战死的勇士!敬那些倒在路上的好马!敬我们活着回来的——好兄弟!”他环视着那八十多张风尘仆仆却坚毅如铁的脸庞,眼中瞬间涌上热意,“没有你们!就没有我顾远妻儿的命!没有你们豁出性命跑死马,田先生到不了石洲!你们的名字,你们的功劳,你们的血汗,我顾远——刻在心里!”

他高高举起酒碗,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这碗酒,敬死去的英魂!他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他们的父母,我养!他们的儿女,我的儿女养!我顾远以长生天和先祖之灵起誓,必不负他们!这碗酒,也敬你们!活着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是我羽陵部的脊梁!喝!”

“敬死去的兄弟!敬活着的好汉!”吼声带着哭腔,悲壮而豪迈!八十多名战士齐刷刷举碗,不少人的眼角已经湿润,他们仰起头,将碗中的烈酒连同心中的激荡、悲痛和忠诚,一起灌入喉中!酒水混杂着泪水,滑落颈间。

顾远放下酒碗,胸膛剧烈起伏。他大步走到厅堂中央,走到那些席地而坐的战士中间。他用力拍着每一个人的肩膀,叫着他们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询问着他们路上的艰辛。他看到了他们脸上被寒风割裂的口子,看到了他们手上冻伤的裂痕,看到了他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疲惫,更看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忠诚!

“吃!都给我放开了吃!”顾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豪气,他亲手撕下一条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羊腿,塞到旁边一个看起来最年轻、也最瘦弱的战士手里,“在石洲,在你们族长这里,就要像在自己家一样!这肉,管够!这酒,管够!吃他娘的三天三夜!补回路上掉的膘!”

“谢族长!”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最后一丝拘谨也彻底消失。他们不再客气,如同饿狼扑食般扑向面前丰盛的食物。大块的金黄羊肉被撕扯下来,塞进嘴里,油脂顺着嘴角流淌;整条的鹿腿被抱在怀里啃食;滚烫的肉汤被大口吞咽下去,温暖着冻僵的肠胃。粗犷的笑声、满足的咀嚼声、碗碟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充满原始生命力的交响乐。

墨罕、邹野、左耀等人也彻底放开了,大笑着加入其中,与这些同生共死的部族兄弟勾肩搭背,划拳行令,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何佳俊素来沉稳,此刻也难得地放松下来,小口啜饮着美酒,看着眼前这充满血性与豪情的场面,金丝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感慨和暖意。

顾远回到主位,看着厅内这热烈喧嚣、生机勃勃的景象,看着一张张因饱食而泛红、因酒意而兴奋的脸庞,心中被巨大的满足和感激填满。清洛和孩子保住了!他的兄弟们也安然回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贺?

他再次举起酒碗,正要与旁边的乞答孙乙涵碰杯,却见这位一路统领着队伍、以悍勇坚韧着称的悍将,脸上非但没有多少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悲痛。他端着酒碗的手,微微颤抖着。

“乙涵?”顾远放下酒碗,关切地皱眉,“怎么了?回家了,怎么还苦着脸?可是路上太辛苦?”

乞答孙乙涵猛地抬起头,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竟已通红!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他放下酒碗,猛地单膝跪倒在顾远面前,头颅深深垂下,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

“族长!乙涵……乙涵无能!有负族长重托!”

厅内的喧嚣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在跪地的乞答孙乙涵身上。

“我们……我们出发时,一百名兄弟!”乞答孙乙涵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中艰难地挤出,“一人三马!全是族里最好的战马!”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刻骨的悲痛和自责:“为了赶路……为了赶路啊族长!我们……我们遇山翻山,遇水涉水!风雪无阻!昼夜不停!刘守光的哨卡,我们硬闯!万丈悬崖,我们贴着石壁往下滑!深不见底的雪谷,我们闭着眼往下跳!马……马跑死了就换!换来的马……接着跑!跑到口吐白沫……跑到四蹄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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