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必大低声唤道,他身旁是一位身材微胖,气度沉稳的中年人,正是其叔父周折。
“国公冒险亲至,一路辛苦。”
周折目光在赵瑗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抱拳行礼,动作干练,虽着商贾服饰,却难掩其行伍历练过的痕迹。
“有劳周老板、必大冒险相帮,不过如今不必叫我国公,只需叫我化名赵眘即可。”
赵瑗摆手说道。
周折也不迟疑,自然知道此刻多一个化名,就能多一份保障的道理,他从善如流地说道:
“赵眘小兄弟,你来的时候有些不太赶巧,这几天也不知道洪天寿发了什么疯,让人把整个湖州像疯狗似的癫了个个头,现在外面全是在搜查的,只是暂时不知究竟在搜查什么,这时候进湖州实在太过危险。”
“没有办法,时不我待,必须行险招。”赵瑗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先前你们联络的水寨,可有消息?”
周折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先前就与赵瑗接触过,对这位侄子的先生十分敬佩,见他如是说,便立即回道:
“赵眘小兄弟说的没错,非常时刻就该行非常之事!我们在接到提前传信后,在下便紧急联络了几位肝胆相照的漕帮兄弟。其中有一位船老大,水性极佳,为人仗义,更兼熟悉太湖各处暗流礁石。他知道此事后,昨夜已经冒险潜入了你说的那个被围困的水寨。”
赵瑗眼睛一亮,他没想到周折竟然已经在他们来之前,便做出了行动,实在是让他又惊又喜。
喜的是周折如此行事,效率之高,能够替他们省下大量本就不充裕的时间。
这场行动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比的就是他和湖州双方谁最先发现对方的秘密。
赵瑗的秘密自然就是那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一旦被识破,那么等洪天寿反应过来,抓捕赵瑗的时候,他恐怕在劫难逃,即便逃了,那也代表着这次江南之行将以失败告终。
而洪天寿的秘密,自然就是能够被赵瑗用来,兵不血刃的瓦解掉整个江南官场的贪腐证据!目前来看,这个证据极有可能已被先前的胡铨拿到手,并转交给了水寨中留下来的几名官员。
因此赵瑗这次要比的就是速度,他要和洪天寿来一场赛跑。
但惊的却是周折居然将事情告诉了旁人,这极有可能增加他泄露行踪的风险。
似乎是看出了赵瑗的忧虑,周折说道:
“赵眘小兄弟你且放心,我安排的那几位兄弟都是曾经和我一起从军过命的交情,他们的为人我能以性命相保,而且我并未透露目的,只是说我亲戚家的姑娘被困在水寨里,想要拜托他们查查究竟发生了什么和那姑娘的踪迹而已。”
听到周折如此说,赵瑗这才安下心来,苦笑一声说道:
“不是我不放心周叔行事,只是如今局势实在是太过凶险,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位船老大可有消息传回?”
周折继续说道:
“我那兄弟趁夜色泅渡,通过平日里无人敢潜耳朵暗礁急流逆流进了水寨,找到了那水寨债主,打听到了消息,确实有人带着几位员在他们寨主掩护下逃脱了官军的围捕!而且……带走他们的,正是那位出手凌厉、极其厉害的李姑娘!”
虽然早有猜测,但直到这时,赵瑗才算是真正确认李晚舟与利州四义汇合并且已经脱险的消息,让他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
他眼中精光闪烁:
“太好了!他们现在何处?可安全?”
周折面色凝重地摇头:
“船老大问及去向,那寨主也不甚清楚,只说利州四义护着几位文官,行动不便,李姑娘虽然厉害但也不敢托大,只说自有办法暂避风头,随后会想办法联络。寨主推测他们绝不可能在官军严密搜查下立刻远走,多半还在湖州地界某处隐秘之所藏身,等待时机。而且……”
赵瑗点头,他思索片刻说道:
“那些官员加上协助其逃脱的人加在一起,恐怕接近十人之数,估计还有人在逃脱途中受了伤,所以每天消耗的粮食、药品绝非小数目。十个人的吃喝拉撒瞒不住有心人,尤其在这等戒严时期。若有人有心排查,洪天寿的鹰犬未尝不能从柴米油盐的采买中发现蛛丝马迹。”
他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