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和陆亦川对视了一眼。
就是白天那个“写生”的。
一条看不见的线,把白天和晚上的事串了起来。这不是巧合,是有人,盯上他们的作坊了。
与此同时,省城,金山罐头厂。
厂长王德彪把一个搪瓷茶缸子,“砰”地一声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白天在柳树湾村口“写生”的瘦高个。
“厂长,那帮泥腿子精得很,嘴巴严得跟焊上了一样。”瘦高个擦着额头的汗,“我找了个叫小五的小子,钱都加到五十了,还是给吓跑了。那作坊管得也邪乎,外人根本不让靠近半步。”
“一个乡下作坊,能翻出什么天来?”王德彪在屋里烦躁地踱步,他那张肥胖的脸上,横肉一抖一抖的,“可军区后勤部那个雷鸣,跟瞎了眼一样护着他们,连军供的单子都给了!这要是再让他们把民用的东西做出来,打进省城……他妈的!”
金山罐头厂的招牌产品就是水果罐头,又重又占地方,保质期也就那样。要是柳树湾那颜色鲜亮、味道又好、还能揣兜里当零嘴的果干大批量上市,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生意。
“厂长,那咱们……”
“既然软的不行,就别怪我心黑!”王德彪停下脚步,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去供销系统那边打点一下,特别是百货大楼的采购科,给我放出话去!”
“就说柳树湾作坊是个黑窝点,卫生不达标,用烂水果,产品有问题!我看谁还敢进他们的货!”
夜,深了。
柳树湾作坊的办公室里,灯还亮着。
江晚、陆亦川、周正阳、陆大柱,四个人围坐着,气氛有些凝重。
“看来,咱们想得太简单了。”周正阳推了推眼镜,脸上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忧虑,“这还没走出去,就有人想把咱们按死在家里。”
“怕个球!”陆大柱一拍大腿,瓮声瓮气地吼,“哪个狗日的敢来使坏,俺带人打断他的腿!”
“打人解决不了问题。”江晚摇了摇头,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这说明两件事。”她抬起头,看向众人,“第一,我们的东西,是好东西,好到让省城的大厂子都眼红了,都害怕了。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做对了。”
“第二,我们的根基太浅,就像没根的浮萍,风一吹就倒。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偷、来抢、来堵我们的路。”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张省地图前。
“原本,我们去省城,是想开拓一条路。现在看来,这条路我们不去也得去了。”
江晚的手指,从柳树湾,一路划到了省城的位置,最后重重地落在了“省百货大楼”那几个字上。
“这条路,不止是销路,更是活路。”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钉子,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他们想在省城堵死我们,我们就偏要去省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我们的牌子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