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之上!滔天的恨意、刻骨的悲怆、对这片破碎江山的责任,以及体内两股力量的疯狂撕扯,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不!不能疯!不能沉沦!
皇爷爷…杨先生…太祖…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这烙印…这力量…这污秽的种子…都是棋子!
而我…必须成为执棋者!哪怕…以身为子!
一个冰冷、决绝、超越年龄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开的闪电,狠狠刺穿了他混乱的意识!他猛地停止颤抖,抬起被冷汗和血污浸湿的小脸。黑暗中,那双燃烧着玄黄金焰的眸子,亮得惊人!那里面,再无半分孩童的迷茫,只剩下被痛苦淬炼后的、玉石俱焚的**清醒**与**算计**!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盘膝坐起。无视经脉撕裂的剧痛,无视识海中两股力量的疯狂绞杀,强行集中起被传承洪流冲击得支离破碎的意志力!
他缓缓闭上双眼。
意念沉入体内那片混乱的战场。
目标——不是消灭那污秽秩序之种,而是…**引导**!**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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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的囚笼死寂无声,而整个紫禁城,却在汉王朱高煦的意志下,开始了疯狂而血腥的“新朝”准备。
三日后,登基大典。
奉天殿的残骸被草草清理。巨大的金漆蟠龙宝座被重新扶正,摆放在依旧能看到巨大豁口和焦黑痕迹的殿宇中央。碎裂的金柱被移走,断裂处用巨大的红绸包裹,如同遮掩不住的可怖伤口。殿顶的破洞悬挂下厚重的明黄帷幔,试图遮挡那依旧不稳定、偶尔闪烁死气或法则余晖的天空。地面铺上了崭新的、浸染着未干血色的红毯——那是用无数清理战场的叛军士兵衣袍临时缝制的。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与焦臭被更浓郁的檀香和硝烟味强行覆盖。一排排临时赶制的蟠龙旗幡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旗杆上尚未擦净的刀痕与血渍。
新“朝”的“百官”,成分复杂。有在宫变中第一时间倒戈投靠的墙头草文官,脸上带着谄媚与惊魂未定的苍白;更多的是随汉王起兵、此刻身披抢掠来的不合体官袍、浑身散发着血腥与匪气的叛军将领,他们趾高气扬,眼神贪婪地扫视着四周,仿佛在估算着能抢到多少财宝;还有少数被刀兵“请”来的、尚未被屠戮的前朝旧臣,他们穿着破旧的官服,低着头,身体因恐惧或愤怒而微微颤抖,如同待宰的羔羊。
气氛诡异而肃杀。没有新皇登基应有的庄严与喜悦,只有一种强权高压下的死寂和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所有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大典”,不过是汉王朱高煦用尸山血海铺就的、一场昭告武力的血腥仪式。
吉时将至。
呜——呜——呜——
沉重而苍凉的号角声撕裂了压抑的寂静。
殿门外,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响。两队身披玄黑重甲、面覆狰狞鬼面、手持滴血巨斧的汉王亲卫“玄甲鬼骑”,踏着浸透血色的红毯,如同地狱使者般缓缓步入大殿!沉重的铁靴踏在染血的金砖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他们分列红毯两侧,巨斧顿地,冰冷的鬼面之下,唯有嗜血的目光扫视着“百官”,带来实质般的死亡压力。
在这肃杀恐怖的仪仗拱卫下,主角登场。
汉王朱高煦,身披一件赶制出来的、金线绣满蟠龙、却因仓促而针脚粗糙的明黄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串晃动,却遮不住他眼中因兴奋与暴虐而闪烁的赤红光芒。他一手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一手虚抬,如同征服者检阅他的战利品,在玄甲鬼骑的簇拥下,踏着红毯,一步步…走向那象征至尊的金漆龙椅!
每踏出一步,脚下红毯便仿佛渗出一层新的、粘稠的暗红!那是无数冤魂未干的血!
整个大殿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朱高煦沉重的脚步声和铁甲摩擦的铿锵声在回荡。“百官”屏息垂首,无人敢直视那衮服上刺眼的蟠龙,更无人敢看那龙椅上尚未擦净的、属于前帝的暗红血渍。
朱高煦终于走到了丹陛之下。他停下脚步,环视着这片被他踩在脚下的殿堂,看着那些在他威压下瑟瑟发抖的“臣子”,一股掌控一切的极致快感涌遍全身。他猛地转身,面向龙椅,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
就在他抬脚,即将踏上丹陛,坐上那梦寐以求的龙椅之时——
异变陡生!
嗡——!!!
一股低沉、压抑、仿佛源自九幽深渊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大殿西北角…**西暖阁**的方向…猛地传来!
这震鸣并非声音,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冰冷、有序、如同亿万根铁链同时绷紧的恐怖威压!
整个大殿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温度骤降!那些燃烧的香烛火焰猛地一矮,随即变成了幽蓝色!光线变得晦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