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购风潮瞬间席卷全城!不仅是药铺,粮店、盐铺、甚至布庄都被蜂拥而至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米价、盐价、药价打着滚地往上翻!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坊门紧闭者越来越多,昔日繁华的街市变得行人稀疏,人人脸上都带着惊惶,彼此戒备,仿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瘟病的携带者。
京兆府的衙役和巡街的金吾卫士兵数量增加了数倍,个个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他们粗暴地驱散任何聚集的人群,强行封锁任何报告出现类似症状的坊区。昔日开放包容的长安城,仿佛一夜之间被无数道无形的锁链死死捆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充满恐惧的牢笼——瘟锁百坊!
朱雀大街中段,靠近皇城的安仁坊外。
一名身披陈旧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老僧,正静静地站在坊墙的阴影下。他面容清癯,眼神却清澈深邃,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迷障。正是道宣和尚。
他微微仰头,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坊墙,投向西市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的恐慌、绝望、以及那股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死寂阴寒的疫气,如同实质般涌入他的感知。
“阿弥陀佛…”道宣低宣一声佛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安抚躁动的灵魂,“怨煞冲天,秽气凝瘟此非天灾,实乃人祸!好狠毒的手段,竟以万民怨念恐惧为壤,滋养邪瘟!”
他手中的九环锡杖,杖首的铜环无风自动,发出阵阵低沉而清越的嗡鸣,杖身隐隐有温润的佛光流转,将周遭数尺内那无形的阴寒疫气悄然净化驱散。
道宣的目光,最终投向了济世堂的方向,又转向巍峨的皇宫,最后落在西市深处那污秽之地。他枯瘦的手指快速掐动,仿佛在推算着什么。
“祸起萧墙,毒锁宫闱;瘟生秽土,劫锁长安…”道宣的眉头深深蹙起,“济世堂那小施主体内,那破碎圣光与至邪之毒纠缠的气息,竟与此瘟隐隐同源?是巧合还是引子?”
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九环锡杖点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朝着西市被封锁的疫区方向走去。袈裟飘动,身影在恐慌的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定海神针般的沉静力量。
废弃土地庙地窖。
油灯昏黄,将肆公子倚靠在土炕上的身影拉得扭曲而诡异。他手中不再有那紫晶葫芦,只有一枚通体乌黑、触手冰凉的非金非玉的墨牌。墨牌表面光滑如镜,此刻,镜面之上,正清晰地映照出西市几个被封锁疫区的混乱景象——惊恐的人群,紧闭的坊门,被草席匆匆裹走的尸体,还有空气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灰黑色恐慌气息!
更诡异的是,在这些混乱景象的边缘,一点微弱的、却带着纯净佛光的影子,正坚定地朝着疫区中心移动!正是道宣和尚!
“呵…秃驴也来凑热闹?”肆公子面具下发出沙哑的嗤笑,带着浓浓的不屑,“区区佛光,也想净化本公子的‘蚀魂瘟种’?不自量力!”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食指指尖,一滴粘稠如墨、散发着浓郁死寂与不祥气息的墨色血液缓缓渗出。这滴血,比之前开启葫芦封印的暗紫精血,更加深沉,更加邪恶!
肆公子将这滴墨血,轻轻点在那光滑的墨牌镜面上,正落在镜中映出的济世堂所在的位置!
“嗡——!”
墨牌镜面猛地一颤!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波涟漪般,以墨牌为中心,瞬间扩散出去,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长安城那弥漫的恐慌气息之中!
与此同时!
西市几个被封锁的疫区深处,那些已经被“蚀魂瘟种”感染、处于潜伏期或刚刚发病的贫民身上,他们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紫斑,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感召,猛地灼热起来!一股更加狂暴、更具传染性的阴寒疫气从他们体内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来!
恐慌的人群中,一个原本只是有些咳嗽的汉子,突然双眼泛起不正常的紫红,猛地抓住身边一个正在哭泣的妇人,嘶吼道:“是他!是济世堂那个姓林的!我看见了!昨夜鬼火,是往济世堂去的!他是瘟神!是他带来的瘟疫!”
“对!就是他!他治死了人!被鬼神诅咒了!”
“他一来长安就怪事不断!他是灾星!”
“烧死他!烧了济世堂!瘟神才能走啊!”
疯狂的、毫无理智的指控和诅咒,如同野火般在恐慌的人群中瞬间点燃!无数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在无形恶意的引导下,齐刷刷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济世堂!
地窖中,肆公子看着墨牌镜面上,那些被煽动起来、如同潮水般开始冲击封锁线、试图涌向济世堂方向的暴民影像,面具下发出低沉而快意的笑声。
“恐惧!需要宣泄!”
“绝望!需要目标!”
“林枫,你看,这满城因你而起的恐慌,这指向你的滔天怨恨,多么美妙的力量!”
“圣匮已碎的你,如何承受这万民所指的业火?”
“让本公子帮你,坐实这‘瘟神’之名!”
“让这长安的怒火,将你和那苟延残喘的太子妃,一同焚成灰烬吧!”
墨牌镜面倒映着他狰狞的鬼面,那血泪刻痕,仿佛流淌着真正的恶毒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