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仰头,相柳的面具已不知何时不见了,晨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她手背上,凉得像相柳每次为她渡心头血时的触感。
远处的珊瑚礁在浅滩下若隐若现,荧光藻随波起伏,宛如深海里燃烧的火树银花。
相柳忽然打了个响指,白雕敛翅扎进水中,激起的水柱里跃出几尾半人高的银鱼,鳞片上的花纹竟像极了紫金宫穹顶的星图。
&0t;看好了。&0t;
相柳的声音贴着小夭的耳垂炸开,掌上凝起一团莹蓝色的磷光,抛向珊瑚丛,
&0t;这是泣血珊瑚,每株下面都埋着一具海妖的骸骨。&0t;
话音未落,珊瑚突然张开枝桠,露出藏在其中的珍珠,每颗都泛着诡异的粉红,像凝固的血滴。
小夭下意识攥紧相柳的衣袖,
&0t;怕了?&0t;
相柳转头时,鼻尖擦过小夭的鼻尖,眼睛再次变成血红色的妖瞳,
&0t;海底的每粒沙子都藏着谎言,西陵姑娘。&0t;
他忽然松开手臂,任由小夭在水中浮沉,自己却化作一道黑影潜向深海。
小夭慌乱中抓住相柳的一缕丝,那丝立刻化作透明的触须,缠着她手腕往更深的地方坠去。
海水灌进鼻腔的刹那,小夭喉间溢出细碎气泡。
小夭握紧了拳头,睫毛在水中颤成半透明的蝶翼,刻意让唇角溢出串串银泡——正如她明知道,相柳渡给她的半身精血,早已让她能在水中自如呼吸来去自由。
但小夭却偏要在相柳松开手时,让自己像片无根的海草般浮沉。
相柳的黑影在珊瑚丛中骤然顿住。
小夭瞥见他血红色妖瞳,在幽蓝的海水中恍若变成淬了冰的玛瑙。
下一刻,腰间忽然缠上一条修长的手臂,将小夭整个人拽进冰凉的胸膛。
相柳的指尖掐住小夭的下颌,拇指碾过她紧抿的唇缝,带着近乎失控的力道。
&0t;睁眼!&0t;
相柳的声音在水中震出涟漪,尾音却颤,
&0t;别玩这种把戏——&0t;
小夭睫毛轻颤,任由自己的目光散焦,指尖无力地划过他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相柳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心跳声如深海巨兽般的轰鸣,像远古冰川崩塌时的闷响,又似海螺中永不停息的潮汐,每一下都震得她耳膜麻,连肋骨都跟着泛起细微的酥麻。
那声音里藏着千军万马的肃杀,混着珊瑚骸骨下未散的戾气,叫人听了便知这是颗被杀戮浸透过的心脏。
忽然,唇上压来一片冰凉的柔软,带着海盐的咸涩与磷火的清冽——是相柳的唇,比她想象中还要柔软,却在触碰的瞬间,像被灼伤般猛地颤抖。
荧光藻的光芒在相柳的身后炸开,将他微张的眼睫镀成金线。
小夭尝到他舌尖渡来的一缕清气,混着某种温热的腥甜——是心头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