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进去!诛逆贼——!!!”李牧的怒吼如同惊雷,盖过了烟花的轰鸣!他猛地一夹马腹,那匹同样伤痕累累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四蹄翻腾,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摇摇欲坠的城门冲去!他手中长槊挺直,槊尖直指前方,人借马势,马助人威,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死亡洪流!
“轰隆——!!!”
在第三次狂暴的撞击下,在守军绝望的目光中,那扇象征着帝都最后一道屏障的西直门,连同后面那粗陋的门栓,轰然向内爆裂、倒塌!碎裂的木块和扭曲的铁条四处飞溅!
城门洞开!
地狱的大门,仿佛在这一刻向帝都敞开!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残兵们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积郁已久的悲愤、刻骨的仇恨和同归于尽的疯狂!数百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羽林卫残兵,如同决堤的洪流,紧随着那道玄甲破碎却依旧如同战神般的身影,踏着城门碎裂的残骸,悍不畏死地冲进了帝都!冲向了那座灯火通明、正在上演虚假繁华的宫城!
城楼上的雍王守军彻底崩溃了!他们看着下方那些浑身浴血、眼神如同恶鬼般的敌人,看着那面象征着死亡和复仇的残破玄甲冲入城门,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有人尖叫着丢下武器抱头鼠窜,有人试图抵抗却被瞬间淹没在复仇的洪流中!
李牧一马当先,长槊挥舞如龙!每一次刀锋划过,都带起一片刺目的血光和凄厉的惨叫!他身后,是沉默而疯狂的杀戮洪流!他们沿着宽阔的朱雀大街,向着宫城方向,势不可挡地推进!沿途所遇的巡逻队、试图阻拦的雍王军小队,如同纸糊的堤坝,瞬间被冲垮、碾碎!鲜血再次染红了帝都的街道,这一次,是复仇者的血,更是镇压者的血!
火树银花的绚丽光芒,此刻成了这场血腥突进最诡异的背景板。烟花的爆炸声,与兵刃的碰撞声、垂死的惨嚎声、房屋被撞破的碎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帝都登基前夜最疯狂、最绝望的交响!
紫宸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殿外震天的喧嚣和殿内粗重的喘息割裂。
沈重捂着剧痛的胸口,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玄黑的蟠龙常服。玄铁面具人那致命一击虽未当场取他性命,但狂暴的玄阴煞气已侵入肺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刺骨的阴寒。他脸色惨白如金纸,额角青筋暴跳,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骇人的怒火与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惊骇。
“李牧…李牧!”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扭曲,“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西直门…那是绝地!本王亲眼看着…”
“王上!此刻不是追究之时!”冯异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沉重,带着战场宿将特有的决断,“叛军已突破西直门,正沿朱雀大街直扑宫城!其势凶猛,沿途守军抵挡不住!宫城守卫虽精锐,但猝不及防,且兵力分散!必须立刻收缩防线,死守宫门!同时调集城外大营驻军火速入城平叛!”
沈重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受伤的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点点带着灰金色泽的血沫。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凶光暴涨:“传令!宫城四门立刻落千斤闸!所有玄甲卫,给本王顶到宫墙上去!弓弩手就位!滚木礌石热油,有多少给本王上多少!告诉冯异(指冯异麾下将领),本王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把李牧的人头给本王提来!城外大营…快马传令!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给本王滚进来!延误者,斩!”
“是!”一名亲卫将领抱拳领命,转身如飞般冲出大殿。
“影子!”沈重猛地转向那如同融入阴影的灰袍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和急迫,“冷泉殿!那玉佩!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撬开那贱人的嘴!挖地三尺!立刻!马上!给本王找出来毁掉!若让那东西落入李牧之手…”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眼神中的疯狂杀意已说明一切。
“影子先生”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凝重,他微微躬身:“属下明白!这就去办!”话音未落,灰影一闪,已消失在殿角的阴影之中。
殿内只剩下沈重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以及几名心腹将领和玄甲卫紧张而惶恐的眼神。殿外,烟花的爆炸声似乎稀疏了一些,但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那复仇的洪流,下一刻就要冲破宫墙,涌入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紫宸殿!
沈重扶着旁边一根完好的蟠龙柱,挣扎着站直身体。他抹去嘴角的血沫,眼神扫过地上破碎的御案和散落的奏章,扫过殿外那被火光映红的夜空,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戾气几乎要冲破胸膛!玄铁!李牧!一个在暗处如毒蛇般窥伺,给予他致命一击;一个在明处如狂狮般咆哮,要将他撕成碎片!这登基前夜,本该是他志得意满、君临天下的时刻,却成了他权力生涯中最凶险、最狼狈的绝境!
“本王…是雍王!是未来的天子!”他猛地一拳砸在蟠龙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鲜血顺着指关节流下,“想扳倒本王?没那么容易!来人!披甲!本王要亲自上宫墙督战!本王倒要看看,他李牧,如何踏过本王的尸体!”
北宫深处,冷泉殿。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如同冰冷的墨汁,将这座废弃的宫殿彻底浸泡。腐朽、霉烂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是这里唯一永恒的主题。
顾氏蜷缩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身下是肮脏的稻草和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沉重的镣铐磨破了她的手腕脚踝,渗出的血丝混合着污垢,带来阵阵刺痛。然而,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精神上的绝望和疯狂带来的折磨。
“玉佩…玄蛟玉佩…”她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如同蚊蚋般的呓语,声音嘶哑难辨,充满了神经质的偏执,“…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沈重…你休想…休想抵赖…显儿…我的显儿…”她浑浊的眼中时而闪过怨毒的光,时而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爆炸声,如同遥远天边的闷雷,非但没有让她清醒,反而加剧了她的混乱。
“他们来了…他们来杀我了…不!是来救我的!雍王…雍王会派人来救我的!他不敢…不敢不守约…”她猛地坐起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沉重殿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外面的救兵,“玉佩!对!玉佩!只要玉佩在…他就不敢杀我!不敢!”
她如同魔怔般,开始在冰冷的地面上摸索,指甲在布满灰尘和碎石的砖缝里徒劳地抠挖着,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哪里…在哪里…本宫明明…明明就藏在这里了…”她喃喃自语,动作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疯狂。手腕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灰尘。
就在这时!
殿门外,传来极其轻微、如同狸猫落地般的声响。那声音细微得几乎被顾氏自己的喘息和抓挠声掩盖。
顾氏身体猛地一僵,停止了动作,布满污垢和血丝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镣铐发出哗啦的声响。
“是…是雍王派来的人吗?是…是来救本宫的吗?”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期盼而尖锐变形,带着哭腔,“快!快开门!本宫在这里!玉佩…本宫知道玉佩在哪里!带本宫去见雍王!本宫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