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的声音艰涩,带着难以抑制的痛楚,“不是山间草木,不是池中鱼鸟,更非棋盘上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若……”
虚影闭了闭眼,有些于心不忍,声音有些低沉。
“没有若!”
了善的声音陡然斩断他的话,决绝如金石相击,“蝼蚁之命,若不争,便注定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早死晚死,皆是死路一条!与其坐以待毙,何不拼尽这血肉之躯,为后来者撞开一线生机?纵使那条路上血泪成河,白骨铺道,又待如何?!”
真以为他不愿意去当个锦衣玉食的王爷,过着悠闲自在地闲散人生吗?
谁又不渴望自由,愿意常年吃斋念佛?
可这就是他地命!
然而这命途,何其可笑。
上苍赋予他洞悉某些玄机的智慧,不过是将他当作达成目的的工具。
天道玄奥他难窥全貌,但身为皇族血脉,既享万民供奉,护佑苍生便是刻入骨髓的责任!
三代人呕心沥血的筹谋,无数暗夜里的挣扎与牺牲,才终于在下一代人的身上,窥见了一点如同寒夜孤星般的微芒希望。
牺牲?
这三十年来,牺牲还少么?
前任云和道长中年埋骨,他的皇兄英年早逝……甚至皇兄临终前,紧紧攥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只求莫将此事告知他那唯一的爱子——他只想让那孩子远离这旋涡,平安终老。
他应允了。
后来才知,皇兄此举,歪打正着。那孩子……自私狭隘,目光短浅,不堪大任。
却也无须知晓。
直到那孩子地出生,今日见她带着后山禁地深处才有的、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出现……他才真正看到了一点实在的曙光。
那气息,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残喘至今的依凭。
了善的话如同重锤落下,禅室内陷入长久的死寂。唯有炉火“毕剥”轻响,茶烟兀自缭绕。
虚影深深垂首,似有无形重负压垮了他的脊梁。
了善凝视着那凝固般的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杯口温润的弧度,良久,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贫僧……似乎有些明白令师的苦心了。”
虚影猛地抬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悯与挣扎。
“这是我们强加给她的宿命!我们何曾问过她是否愿意?那么多的人,凭什么非要牺牲她的一切??”
了善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涟漪,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没有为何!只因她身负凤氏血脉,这便是她的命!避无可避!”
“常怀,”
他的声音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劝诫。
“你道号常怀,便该时常开怀,莫要总是将自己困在绝路之上。这些年,你还未看透么?”
“你的优柔寡断,曾让她年纪轻轻便饱受煎熬;你的左右摇摆,最终将她推入死局;你那所谓的仁慈之心,反而加速了她的消亡……难道如今,你还想让那丫头重蹈覆辙,步她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