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
平淡的两个字,如同一颗投入死火山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积蓄到极致的熔岩。
演武道场上,那片由震惊与呆滞构成的死寂,被刘通书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撕得粉碎。
“放屁!你胡说八道!”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疯狗,从地上猛地弹起,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董小秣,周身灵力狂乱地涌动,“就凭你?一个黄级一品的废物,也敢妄言一招斩杀森之?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你在撒谎!”
他的声音,是最后的挣扎,是绝望中唯一的嘶吼。
几位长老也如梦初醒,苍白的脸上涌起一股病态的潮红。
“不错!定是此子妖言惑众!”
“林森之何等天骄,岂是你能揣度?快说,你究竟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他们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承认董小秣一招斩杀林森之,就等于承认他们所有人的眼光,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面对这滔天的质疑与咆哮,董小秣那张苍白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没有再开口。
只是,他那双宛如深渊的眼眸,缓缓抬起,平静地扫过那几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下一瞬。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锋锐到足以割裂灵魂的意志,从他那看似萎靡的身躯中,轰然迸发!
那不是灵力,更不是气势。
那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纯粹,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了透明的琉璃。所有人都感到脖颈一凉,仿佛一柄无形的利刃,正贴着他们的皮肤,下一刻便能切开滚烫的动脉。脚下的青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轻响,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凭空出现,密密麻麻,如同蛛网。
道场边缘,几株用于观赏的铁心木,那坚逾精钢的树叶,竟无风自动,从叶尖处,无声无息地被切开一道平滑如镜的口子。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们看到的不是刀,却感受到了比真刀更恐怖的锋芒!
“刀……刀意……”一名内门弟子颤抖着嘴唇,吐出了这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骇然。
“不……不止是刀意……”宫北身边,一直沉默如山的黄飞虎,那双虎目中第一次爆发出惊骇欲绝的光芒,他死死盯着董小秣,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小成入微之境!”
小成入微!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了刘通书和五位长老的心上,烫穿了他们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铠甲。
如果说淬体八重斩杀淬体十重巅峰是天方夜谭,那么领悟了“小成入微之境”刀意的妖孽,做到这一点,便不再是神话,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碾压!
刀意入微,一念之间,万物皆可为刀。林森之的护体灵力,在这种意志面前,与纸糊的又有什么区别?
“啊……”
刘通书脸上的狰狞与咆哮,如同被潮水冲刷的沙雕,迅速消退,只剩下无尽的灰败与死寂。他那双赤红的眼眸,最后看了一眼董小秣,那眼神中,不再有任何质疑,只剩下一种像是要将对方的灵魂都啃噬殆尽的怨毒与仇恨。
他败了。
败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去看那堆积如山的赌注。他只是猛地转过身,身形踉跄,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与灵魂的行尸走肉,在一片死寂的目光中,落魄地离去。
那怨毒的背影,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这场恩怨,不死不休。
“哎,刘执事,别走啊!”宫北那玩世不恭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晃着折扇,笑嘻嘻地对着那堆积如山的玉瓶努了努嘴,“您的两万颗武王丹,还没结账呢!”
刘通书的身影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消失在演武道场的尽头。
“啧啧,跑得真快。”宫北摇了摇头,随即,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转向了那五尊风中凌乱的“石雕”。
“五位长老,他跑了,你们可不能跑啊。”宫北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笑得像一只偷到鸡的狐狸,“总计四万五千颗武王丹,再加上刚刚那些师弟们押注的一万颗,一共是五万五千颗。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们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