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怕下一刻会反悔一般,她竟毫不犹豫地飞了起来,不过转瞬便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结界已经消失,整片地面好像从未有人来过,甚至连她当时明明射断了的树枝都恢复了原状,可她虽然路痴,但对刚刚才走过的地方还是记得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四下张望了一眼,他真的不在,果然是走了吗?所以他并没有说谎,她感觉的种种不对劲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么。
“死心吧,凌如芊,他不是良人,也罢,还是回凌霄阁做你的悠闲长老吧,跑这么荒郊野岭不讨好做什么。”她轻叹着笑,嘲讽地拍拍自己的脸,正准备走时,忽然发现一棵大树上有一片玄色衣角。
萧子夜素来喜欢白色衣裳,这不会是他吧,难道她走后有别人来过?虽然心中警告自己不要去,可身体却仿佛不受控制地轻飘飘落向树干。
大树大约有数百年了,极粗极壮,需要几人合围才能完全抱住,而树干更是比一般的树还来的粗大一些,人能轻轻松松躺在上面而不显露身形,这人显然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侧身躺在了树干上,只可惜他竟似未留意衣服,衣摆长长地垂下,若在树下或许看不真切,但在空中却一目了然。
会是他吗?她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蹑手蹑脚往前探了探身子。
墨色长发有些零乱,她手中握着的夜明珠照在他的脸上,温润的光芒照出他眉目如画,只是素常面无表情的脸此刻眉头紧皱,薄唇紧抿,脸色惨白如纸,看上去极为痛苦。
看清他面容的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拿箭对准了他,若不是强迫自己收回光箭,她说不定真会一箭杀了他,她清楚自己心里绝对不会杀他的,至少这一刻不会,可她却还是取出了光羽箭,大约是幻杀幻境的作用?她没心思去想这个,抑制了杀意后,她收了光羽箭静静地看着他,他看上去很不好,想想她离开前他的所做所为,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萧子夜……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指尖有些颤抖地触上他的肩膀,轻轻摇了摇:“萧子夜……子夜,你醒醒。”
他毫无反应。
“你怎么了?萧子夜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又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休想!你别演苦肉计了,你给我起来!你起来我就原谅你了!”她跪在他身前,想将他摇醒,刚摇了两下,发现他脸色更难看了,不由有些紧张地住了手,指下有些温润粘腻,细细一瞧,整颗心一下就凉了。
难怪他竟然换了一身玄色衣服,此刻的他竟是全身都在流血,甚至已经浸透了他刚换好的内衣外裳,可想而知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他旧伤未愈,又连番跟人恶斗,甚至为了不让她有危险而勉力建了结界……
萧子夜,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是一直说善良无用吗,不是一直对爱爱爱的不屑一顾,连让你说句我爱你都跟要了你老命似的吗?
她忽然觉得面上有些凉,一摸脸,才发现她竟已泪流满面,她浑身颤抖着,几乎不敢触碰他。
片刻前还张牙舞爪对她毒舌嘲讽的他,究竟是有多痛苦……
她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此刻她恨不能回到之前那个她,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竟没能看出他的不对劲,若当时他不用强撑着赶走她,若当时她能留下来照顾他,他就不会这样换了身衣裳孤零零地躺在这等死。
旋身下地,她拼命在腰囊中寻找东西。
为什么找不到,为什么要用的时候就是找不到!她又急又怕,直接将腰囊中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找到了!
她将整颗树都纳在其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开始建阵。
重重叠叠,将上古幻境构架在各种繁复阵法中,她只花了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若是平时,她定会狠狠夸奖自己一番,可现在她只恨自己耗时太久,在阵法中央,她搭了个帐蓬,将被褥铺了厚厚一层,才飞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萧子夜移了下来。
可他现在不是蛟身,要如何看他伤处呢?
她不是非礼他,她是为了给他治伤,救他的命。对,就是这样。
她一边给自己心理建设,一边颤抖着手伸向了他的腰带……
萧子夜看上去很瘦削,平时抱着也并不觉得如何,可现在这渐渐将他衣物褪下,才发现他身材竟然极为……唔,秀色可餐?
紧抿的唇微扬的下巴,修长的脖颈苍白得仿佛能看见下面的血管,锁骨下……她脸微微一红,没敢看那两颗小豆豆,指尖无意划过他劲瘦的腰身,更是让她窘迫得想闭上眼,这样就能避免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和腹肌。
看上去没什么伤口啊……她有些奇怪,手下便有些犹豫,眼睛瞄着下面的亵裤,既紧张又有些许的……兴奋。咳咳。
看不到伤口的话,是不是伤在下面啊?可要她一黄花大姑娘去扒人裤子,这事是不是有点……
可是看他衣服上全是血,应该是伤的不轻,还是,扒了吧~
于是,萧子夜终于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她的眼下。
终究还是有些羞怯,她捡了条毛巾往某处一遮,虽然这毫无用处,该看到的还是都看到了,但聊胜于无吧,至少不用时时刻刻面对着……那个啥。
眼睛快速地瞄了眼他修长的腿,暗暗骂着长针眼长针眼,但视线还是在那若隐若现的毛巾上溜了两眼,咦,没见着伤口啊。
莫非真是这厮在故意博同情?亏她还这么紧张伤心!真是白瞎了她一番心意!这么想着,怒由心生,一巴掌拍在了他手臂上,虽然愤怒但手下还是有分寸地没敢太用力:“萧子夜!你这……”
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半空,她措手不及地看着他的皮肤迅速开裂,露出一道一道狰狞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外翻着血肉,有一处还隐隐能看见骨头……
她还没得来及掉泪,他闷哼一声,虽然还是没醒但指尖微微动了两下,然后浑身的伤口迅速并拢,血滴了下来,全身恢复了先前的干净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