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婆答:“回将军大人,已经六个月了。”
宋时扬挑了挑眉,“哦?是吗?来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是!”
从他说要去请大夫,到属下的人领命下去找,宋时扬一直没有把视线从大肚婆脸上移开,可那大肚婆呢,也一直低垂着头扶着肚子,不骄不躁,不惊不慌,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宋时扬微微皱眉,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士兵打断了。
“将军,您看这马。”随着那士兵的话音一落,就看到他牵了一匹马出来。
甲板上的人,有胆子大的,也随之望去,却都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那马儿是匹黑马,体格是壮硕了些,毛发也够黑亮,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细看的话,好像还有些没精打采的,疑似病了,那士兵为何独独把这匹马牵了出来呢?
宋时扬打量着那马,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似觉得看得还不够清楚,就走进了看,还围着圈看,又过了一会,便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这是谁的马?”
这话一出,有一个人稍稍动了一下,可当那人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时,那大肚婆竟先一步站了出来。
“回将军大人,这是民妇的马。”
看到站出来的人是她,宋时扬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异色,然后又若有似无的看了另外一个人一眼,暗自思索了会,才淡淡的说道:“你牵着马随我进来。”
那大肚婆也没说什么,默默的牵着马就随他进舱内了。
进去以后,宋时扬自顾自的欣赏着那马,完全不搭理那大肚婆,大肚婆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叹气道:“宋大哥,你要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宋时扬笑,“你这易容术是司徒教的?啧啧,可真是名师出高徒呢,连师父都被你骗过去了。”
陆黎诗再次叹气,“再厉害还不是被你认出来了。”
宋时扬又笑,“不用这么低落,若非认出了踏雪,我也不会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倒是你,明明刚刚已经把我骗过去了,为何现在来自首?”
陆黎诗苦笑一声,“若非您认出了踏雪,我又岂会自首?不是我说,踏雪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认出来的?”
宋时扬还是笑,“你以为把踏雪染成黑色,我就认不出来了?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身上的伤可都是剑伤,刀伤,你也不想想,普通商人家的马为何会弄出这样的伤?”
陆黎诗无言以对,似想到什么,便偏开头问道:“宋大哥,这次你如此兴师动众的……为什么?”
“……刚刚上船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是来寻人的,受朋友所托,也是受另外一个朋友的父亲所托。”宋时扬终于收起了笑脸。
“一定要带我回去吗?”陆黎诗依旧不看他。
“我知道你不想继续这种躲打躲杀的生活,可是作为关心你的人,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包括他,难道你不觉得你一声不响的离开会太自私吗?”宋时扬不答反问。
沉默了良久,陆黎诗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宋大哥,就让我自私一回吧,我不想回去。”
宋时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一惊,“你真的……他知道吗?”
陆黎诗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也希望你不要告诉他,算我这个做义妹的求哥哥了。”
这次轮到宋时扬沉默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这丫头为何会那么固执的要离开了,可是……
陆黎诗抬头望向他,“宋大哥,想你也应该知道,如果我回去,这个……就不能留了,如此,你还是坚持要带我走么?”
不知是随意,还是刻意,宋时扬转过身去顺踏雪的毛,也不说话,或许是在思考该怎么说。
这丫头,怎么总在给自己找麻烦,之前正面与太皇妃树敌,现在又……
哼,要狠心就狠心到底啊,现在跑来他面前装可怜又是怎么个说法?他跟她有那么熟么?
见他不吭声,陆黎诗犹豫了片刻,便走过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宋大哥……”
宋时扬微微一僵,继而握了握紧,最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挥开她的手,“别叫我宋大哥,这里没有你的宋大哥,我也没见过你,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宋……将军大人大恩,陆黎诗铭记在心,愿佛祖保佑将军大人及家人永远平安,快乐,就此别过。”陆黎诗不傻,一听就明白他这是打算放她走了,也不是不高兴,可更多的是伤感。
“等等!本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呢,谁准你走了?”宋时扬看到她说完话就转身离开,气得他难得的对一个女子摆了次官威。
“这是某个傻瓜的夫人拖本将军转交给你的,这是某个傻瓜的一双儿女给的,这是某个傻瓜给的,拿去,都拿去!还有,某些人现在只是被某人拘禁起来了,并无性命之忧。行了,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办,走了!”不待陆黎诗询问,宋时扬一边说,一边一股脑的从怀里掏东西塞到她手上,塞完以后,潇洒的一撩战袍,而后扬长而去。
望着手里的这些东西,有银票,有药瓶,有糖果,有首饰,还有防身的手里剑,又想到他后面说的那句话,陆黎诗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