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闭上眼,等人走了,缓了半天才回过神,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意识到这是梦。可心口疼得厉害,现在还没恢复。
时间越久,他越来越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
以前还能清晰的记起来,跟薛慈一起走到马路对面,找了一家饭馆吃午饭,回到酒店睡觉的情景。现在却越来越模糊。
身边的人一直在说薛慈死了,他耳根子就没清净过。做梦,应该是什么都能实现,可是无法让薛慈活过来。夜里,她从来不曾出现。
陈旭试着放任自己想过她一次,心口顿时涌上铺天盖地的酸楚跟空虚。眼巴巴地等着薛慈出现,到了白天也没见到。
死不了,见不得薛慈。
又浑浑噩噩过了五年,陈旭钱挣的越来越多,母亲急着抱孙子,说什么也要给他找个媳妇。陈旭不应,她急得直哭:“你这么大了,不结婚等着做什么?你老了以后怎么办?”
陈旭烦躁:“我不结婚,您别说了。”
母亲拿纸巾擦眼泪:“那你为什么不结婚!你告诉我!”
陈旭张嘴,却想不到原因,怔愣在那儿大半天,心口空落落的。使劲儿垂着脑袋,不疼,猛地想起来。
母亲见他发疯,吓了一跳。陈旭抿着唇说:“我有媳妇儿了,不能再结婚。”
到了冬天,雪花簌簌的下,落在衣服上一层。陈旭去超市买雪糕。老冰棍找了几个地方才找到。菠萝冰激凌却是一直没找到。
他垂了眼,继续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里找到。恰巧是当年那个老板娘。陈旭愣了愣,皱着眉匆匆走了。
墓地里,陈旭站在薛慈的墓碑前面。把老冰棍的包装袋撕开,放到地上。他随意坐下,看着墓碑。喉头滚了滚,说道:“你到底死了没有?”
没人回应,他咽了咽喉咙,舒出一口气,吃了一口冰激凌。忽然想到,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吃东西。紧接着,这个念头消失不见。
陈旭愣了愣,闭上眼睛,咬了一大口冰块,咯吱咯吱的嚼着。侧头看着墓碑:“薛慈,我快撑不下去了。我要怎么办才能醒过来,你帮帮我。”
他垂头:“这里没有你,虽然什么都有了。我这几年过得特别难受,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风呼啸在耳边,他沉默了半天:“我真的要这么过下去?要是哪天把你忘了怎么办。”
“到时候你别怪我跟别人结婚,好不好。我死不了,记性又不好使了。我特别害怕有那一天,想想就难受。”
陈旭手里一直拿着冰激凌,就刚开始吃了两口,这会儿有些融化,往外滴答。他一怔,忽然想起那年夏天。
她坐在自行车座上,肤色白皙,双腿修长笔直,递过来纸巾:“这是干净的,这面儿没用过。”
陈旭心口一窒,疼得喘不过气,仿佛听见薛慈在叫他。
“陈旭,陈旭。”
他痛哭出声,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你是我媳妇儿。一辈子都是。我不能忘了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陈旭忽听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真切,他表情僵住,慌忙瞪大眼睛。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薛慈轻声叫着他,推着他的身体。
陈旭看见眼前的薛慈,怔住。薛慈连忙把灯打开,这会儿已经过了下午,天色变暗,屋里黑得很。她睡得正香,听见陈旭大声叫喊着。
薛慈轻声哄着他:“怎么了,我在这儿,都是做梦。”
陈旭眼圈瞬间变红,紧紧搂着薛慈,半天不敢动。他连哭带笑的趴在薛慈肩膀头上,不让她看见他的表情。
急得薛慈一直问到底梦见什么了,把他弄成这样。
晚上薛慈没回去,拿陈旭的手机给宿舍楼打电话。陈旭愣了半天,不想碰手机。她抿着唇直接拿过来,拨出去号码,给舍友说了一声。
然后抱住陈旭的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白天被吓着了。那辆车开的急,她的鞋跟儿又正好崴了一下,幸好陈旭反应快,回身把她拽过去,俩人的手就没再分开过。
陈旭这会儿脸上还有些委屈,抿着唇。薛慈又哄了半天,他才磨磨蹭蹭说出来。最后说了一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慈垂了眼,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吻着他的耳垂。陈旭身子变得紧绷,她察觉到,在耳边说着:“时间还早。”
陈旭侧过头看她,薛慈轻笑:“我就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你已经脱离了噩梦,你看,你有反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