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不知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掌管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醉酒熊着胆子对她表白过。
那边吓得脸色都白了的吱吱掐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疼得“嗷”的一声叫后,握紧爪子,灰溜溜地磨蹭过去,乖乖抱膝坐在大猪二师兄的旁边,一声不吭,目光涣散,呆若木鸡,怔怔发起呆来。
脑海中纷杂思绪如纸片飞来:二师兄破戒变成了原身,酒戒?荤戒?还是……咳,色戒?二师兄冲着咱一只小老鼠喊‘二姐’,是看自己来了吗?还是喝多了说胡话?二师兄看出来了?二师兄没有看出来?二师兄到底看出来来了没啊?摔!
啊!好焦急!_(:3)∠)_
福陵山的夜晚格外安静,没有鸟叫,没有蛙声,没有蝉鸣,也没有蟋蟀窸窸窣窣,山石嶙峋,草木枯零,水土流失。只有向阳的山坡上种了一排排新栽下的茶树,夜色里一丛丛,很像站岗的小卒。
寂静得很像五指山,空旷得也很像五指山。
四野安宁,一鼠一猪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吱吱……”几欲崩溃的吱吱被这样揪心的“安静审问”法弄得坐立难安,抓耳挠腮好半天,方才吞吞吐吐开口坦白道自己并不是卯二姐。
尽管吱吱的认错态度极其端正,但对于八戒而言,那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小耗子在吱吱叫什么。
语言障碍是鸿沟。
这就是区别,人家虽然是头猪,内里是个落难的神仙,变成了原形猪,照样口吐人言。
半吊子妖怪吱吱就无法做到。
月色清亮,山影簇簇。
八戒的两只前蹄从另一旁拾起了一件黑黝黝的物什,举着看得认真。
吱吱就着月光定睛一看,吓得一滚,惊讶至极,这不是卯二姐的灵位吗?二师兄终于发现卯二姐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果然是认出来了吧?
化身为原形猪的八戒,醉眼迷离地看着黑木白字的供牌,咧嘴吭哧一笑,眼神变成说不出来的温柔缱绻,只听他喃喃自言自语道:“二姐她呀,已经离开有十八年了。”
不知是环境太煽情,还是风中带沙,听了那句话的吱吱捂着大门牙,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口水糊了一脸。
亲情,爱情,难以区别哪种更重,两者又相差几分。
最长久的陪伴,最认真的遗忘,以后没有你的每一天,我也会过得很好,就好像你还在一样。
这就是亲人,送你一程,各自保重。
吱吱不知道这份嚎啕大哭的动容里究竟几分为八戒,几分又是为感同身受的自己。
后来,翠兰披着薄衫出来,悄悄给躺在外面睡着了,正打呼的八戒盖上了一层薄毯。那时候,吱吱还在哭。
再后来,八戒变回了人身,起身回洞府的时候,吱吱还在哭。
天快亮时,脑袋一片浆糊的吱吱一下子不哭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她不仅看到了从头到尾一直就坐在她身边的卯二姐,还透过她近乎透明的身体看到了天畔的七彩祥云。
戏里说:我的意中人,他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会脚踩七彩祥云来接我。
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吱吱大声呼唤道:“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可戏文里,最后紫霞仙子没有和她的盖世英雄在一起,她和夕阳武士指着她的英雄说,“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哦。”
对于故事如何开头我们况且一头雾水,结尾更将是难料。
遥立云端,此时正仔细查看诸山妖气走向的悟空耳尖一动,目光忽而聚焦于一处,双眸微微一眯,转瞬化为一团紫金亮光,以雷霆万钧之势俯冲而下。
吱吱耳畔琉璃急忙出声示警,“二吱!快跑,猴子剿窝来啦!”
当是时,说快不慢,旁侧模模糊糊一团鬼气的卯二姐托着吱吱飞快地躲进了云栈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