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之说不出话,眼中闪过慌张,只是不停地摇头,邵华没有办法,只能拖着她往车子停着的地方走去,开了车门就将善之推进了车里,他跟着上车,对着善之惊慌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善之,你听着,乖乖地在车上等着,我现在下车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谁都不知道,你就在车上等我回来,不见到我你不能出去,听到了没有?”
善之愣愣地看着他,邵华怜爱地将她的外衣拉紧,这才转身下了车,善之从车窗望出去,他早已涌入了人群,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善之闭上了眼睛,心想着:真是噩梦般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邵华回到车上的时候,善之反射性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问就是这么看着。
邵华觉得心疼,就别开了眼睛,简略地说:“我找到你父母了,他们已经坐了另一辆车子回去了,我们也回去。”
善之还是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放柔了语气,说:“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善之看着窗外,轻声问:“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你本来想对我说什么?”
邵华有些疲倦地叫了一声:“善之……”
善之看着窗外一路上光秃秃的树枝,眼眶就湿润了,声音有些哽咽:“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怀疑是外公不甘心给他们做事情,卖了厂子还要煽动工人罢工,是不是这样的?”
邵华皱着眉,听见她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善之,这个被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少女,他舍不得责骂她一句,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么些年,时光变迁,终究是到了放不下的地步了。
宿命,他认了。
“那群人渣。”善之低声咒骂了一句,“真的是外公做的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到的,我并不确定是谁。”邵华沉声道。
善之靠在了椅背上,低声道:“不会是他,他老人家一直都在家里,他是想要安稳地过晚年的,怎么会做这个事情?”
邵华扭头看了善之一眼,还是决定说:“事情刚刚出来,而你外公就在之后要离开了,在他们眼中就等于是潜逃,自然就将矛头指向了他。”
善之举起一只手遮住脸,“可是人死了,他死了对不对?”
邵华没有说话,善之悲痛地说:“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们的事情,他便走了。”善之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邵华问:“他的尸体呢?”
邵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父母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柳德隆是死了,可是工人罢工的行动还是没有缓和的迹象,连续了一个星期已经是本田的最后期限。
邵华索性什么都不管,就将这个烂摊子交给本田来处理,邵华本来也不能插手,这件事情一旦引起了本田的注意,他处理起来就更加困难,要做到两全其美是不可能了。
邵华这几日待在家里陪着善之,他现在什么都不管,那些大义小义他都当不知道,工人的死活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帮不上忙,别人在背后骂他走狗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善之好。
善之那天回来之后心情就郁郁寡欢,邵华很担心她,外头刮了大风,下了大雪,他就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陪她坐在窗前看外头的雪景。
一年之内,善之的祖父和外祖父相继过世,只是这回柳德隆的丧礼极为简单,只有三两个生前的好友和亲人。
丧礼过后,邵华和善之都留在许家过夜,善之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下来,晚上邵华回房的时候,善之跟他说:“你想留在这里,我陪着你,但是让邵琦和小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邵华也早有这个想法,邵琦是个生是非的人,让他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善之又说:“我们的婚礼恐怕是要一推再推了,就先让邵琦和小莉的婚礼先办了,也不要太隆重,他们要是不反对,就简单一点,等日后再办容重一些。”
邵华什么都没有说,布满老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蛋,善之捂住他的手,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人哪有不死的,但是要死得有价值。”善之看着邵华说,“我爷爷和外公死得太冤了,邵华,我不能让本田胡作非为。”
邵华从没在善之的脸上看到过这样坚定的表情,比从前她对着他说喜欢的时候还要坚定,光彩熠熠。
此时已经是夜深了,外头也是下着大雪,可是却有人冒雪前来敲许家的大门。
佣人过去开门,匆匆地说了几句,佣人又赶紧跑上楼去找邵华,邵华被人叫起来也是一惊,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邵二少爷回来了,邵家的人焦急地叫邵老板回去呢,看样子好像有急事。”
声音惊动了另一个房间的许承君,许承君出门来正好见到邵华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的身影,一手就拦住了,“怎么回事?”
邵华皱眉,“家里有点事情,具体也不清楚,等我回去看看再说。”说着邵华就往楼下走去,几步之后又回头说:“善之还在房里,你替我多照看一下,让她别担心。”说完,这才急急地奔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