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花不着钱,你看哈。”
没等老杨头把话说完,杨庆有边扶起他老人家,往里屋推搡道:
“那可不好说,花不花的着,你我说了不算,事到临头没钱就是灾,您就甭想着劝我了,您要是再想不开,我回了京,还月月给家里寄钱。”
“别别别,可不能寄了。”
老杨头慌道:
“这些钱就够多的了,你是不知道,咱们乡下人哪见过这么多钱啊!每回你寄了钱,我都带你二哥、三哥一起去取钱,就这还不放心,每次都得偷偷摸摸,生怕被熟人瞧见,每次都提心吊胆的,就这还不算完,取回来我也不安生,你说说,这么多钱,就放我这破屋里,我能睡的着吗?我是睡前瞅一眼,半夜醒了瞅一眼,早晨起床还得瞅一眼,平日里连门都不敢出,这不是钱,这是祸害啊!这么折腾下去,说不定明年我就得去见老二。”
您还别说,老杨头面临的困境,杨庆有确实没想到。
这年头不像后世,一般人,尤其是乡下人,压根不会把钱往银行里存。
城里还好说点儿,银行看着正规,办事也靠谱,而且城里有钱人多,你存个千了八百的,压根不起眼。
农村就不行了。
别说千了八百,你就存个百了八十的,信用社里那碎嘴子柜员,用不了几天就能把你的大名嚷嚷的全公社都知情。
存是万万不敢存的。
家里稍微攒了点钱,都只能想法藏屋里。
于是乎,身怀巨款的老杨头,日子能不苦嘛!
“那那我以后不寄就是了。”
杨庆有哭笑不得道:
“反正寄回来的,我肯定不会带回去,您呐!就辛苦辛苦,为您几个孙子多守几年吧!要是实在扛不住,就把钱给我二哥三哥分分,都是大人了,不至于没数。”
“有个屁的数。”
老杨头没好气道:
“就老三那德性,我天天盯着他,他都还敢去公社胡吃海塞,要是哪天我把钱分给他,他怎么死的我都不一定知道。”
“得。”
杨庆有无奈道:
“这么说,就只能辛苦您了,反正我明儿就滚蛋了,您自个生的儿子,您自个看着办,我就不帮着操心了,您藏您的,我去院里冲个凉。”
说罢,杨庆有把老杨头往里屋一推,然后关上房门,去了屋外。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还是老杨头会过日子。
杨庆有他自己都没想到,老杨头能把近些年寄来的钱都攒下来。
其实他寄的不算太多,头两年每月十块,后来慢慢过渡到每月二十,算算总数也不过才一千一出头,没成想,老杨头能攒下小九百的家底。
合着这五六年,他一共就花了两百多。
是够省的。
快赶上阎老抠了。
不过想想,貌似除了吃喝,也没花钱的地儿。
头一次回来,该买的,杨庆有都买了,剩下的缺项,杨庆丰、杨庆收哥俩挣得年底分红基本能维持。
说归这么说,但能攥着不花也是种能耐不是。
对老杨头,杨庆有佩服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