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弋择面色铁青,身旁老太监却佝偻着身子凑近低语:“圣上,皇城已破。”
“留得性命才是要紧啊……”
他攥紧龙袍下摆,指节泛白,终是从牙缝里挤出句“准了”,眼底阴鸷几乎要将人噬碎。
郑吣意押着人步入大殿,宫人战战兢兢捧来纸墨,宋弋择咬着牙写下退位诏书,末了掷笔冷嗤:“此诏若只交于你,天下必疑名不正言不顺,明日辰时,朕要身着龙袍在皇城城门亲宣诏书,让文武百官、满城百姓都做个见证。”
谢淮钦与郑吣意对视一眼,虽觉蹊跷,却知这是借“天命所归”收揽人心的最后一步,便应了下来。
夜幕降临,郑吣意回到郡主府。
推开房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宋谨娴也住在府中,当晚几人一同用膳。
膳桌上,宋谨娴心疼地为郑吣意夹了好几块菜,柔声道:“你白日里奔波劳累,可要多吃些,补补身子。”
郑吣意笑着回应:“娘,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功,倒是您要多吃些,莫要累坏了身子。”
说着,也为宋谨娴夹了菜。
用完晚膳,郑吣意与谢淮钦要商议明日之事,宋谨娴了然一笑:“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去谈正事吧,我就不打扰了,嫣儿,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夜色如墨,宋谨娴在丫鬟的陪伴下漫步院中,行至小池边,池中波光粼粼,两条鱼儿相互依偎,在水中缓缓游动。
宋谨娴驻足凝望,不禁出了神,丫鬟提着灯笼,好奇问道:“公主,夜色这般漆黑,这鱼儿如何能辨得清方向?”
宋谨娴轻声解释,目光却始终未从那两条鱼身上移开,嫣儿又道:“瞧这两条鱼,贴得这般紧,其他鱼儿都不近身,当真是姐妹情深。”
宋谨娴闻言,轻笑反问:
“你怎知这两条皆是雌鱼。”
“而非一雌一雄?”
嫣儿笑着讲述自己分辨的方法,还道:“您看,那一条鱼儿可照顾另一条了,鱼食不够时,总是让着对方先吃。”
宋谨娴轻叹:“没想到。”
“鱼儿之间也这般有情有义。”
她抬头望向天边明月,心中却无端涌起一阵惆怅与不安,似有不祥之兆萦绕心头。
次日城门下,郑吣意一身银甲立于宋弋择身侧,数万百姓与朝臣仰头观望。
宋弋择展开明黄诏书,声音竟带着诡异的平稳:“……朕自登基以来,天灾频仍,朝政失察,今愿禅位于贤,以安天下……”
念罢,他将诏书递向郑吣意,袖中暗扣的香袋却在递出瞬间被指尖挑开——细密的青灰色粉末如烟尘般飞散!
“小心!”谢淮钦惊呼声起,却见宋谨娴已猛地扑向郑吣意,将她用力推开。
毒粉尽数扑在宋谨娴脸上,她痛苦惨叫,双手捂住双眼,指缝间渗出黑血:“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毒性迅蔓延,她踉跄着倒向郑吣意,眼中的光彩渐渐被灰翳取代。
宋弋择见状,疯狂大笑:“看啊!这就是谋逆者的下场!你们母女妄图颠覆朝纲,就得付出代价!这‘断魂散’入眼封喉,无药可解。”
郑吣意目眦欲裂,抽出长剑便要冲向宋弋择,宋弋择却抢过侍卫的佩刀,横在脖颈前,狞笑道:“我洵朝天子,岂容叛贼玷污!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说罢,刀锋划过动脉,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的身躯重重倒在染血的城砖之上,那诅咒之声,久久回荡在天际。
郑吣意跌坐在地,颤抖着抱住逐渐冰冷的宋谨娴,泪水混着血水在母亲苍白的脸上蜿蜒,谢淮钦挥剑驱散毒粉,将浑身僵硬的郑吣意护在身后,却见她突然暴起,双目猩红如兽,长剑直指皇帝的尸体:“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城门下,宋弋择的尸体被拖走时,浓重血腥味裹着残阳的余晖弥漫开来。
郑吣意浑身染血跪在宋谨娴身侧,指尖死死抠进母亲浸透毒汁的衣袖,仿佛要将最后一丝温度攥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