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觉得,许攸所说极有道理,沿漳河设防不是好办法,因为败后极其危险。
“子远,为何有此论断?”袁绍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许,但还是带着怒意。
许攸躬身道:“当初治所邺城乃是为何,公心中可还记得?”
那是因为对幽州时,曾被公孙瓒打得岌岌可危,于是将治所定在南面腹地,也就是魏郡邺城,依靠河流、平坦的地势,为各处输送粮草。
所以魏郡之北,大多是平原!
但现在是要向南据守。
曹军来势比当年公孙瓒更凶!
背靠平原耗损,一旦输了,那可是几十里的跑马场,无山林小道设伏,无艰险天堑设防,曹军的骑兵急速跑起来,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损耗不知要有多少。
“一条漳水连绵五百八十余里,漳河更是横于魏郡南北之间,看似天险,实则伪也。漳河可守北,却万万不能守南。”
袁绍听完陷入了沉默,郭图、审配等人亦是只能冷笑。
辛评拱手道:“那依足下之见,应当如何?”
许攸深吸一口气,抬手引向自己的策论,道:“吾在策论中已详尽告知,诸位日后可观,若要后撤,在下建议退至常山以为大本营。”
“无需纠结邺城之得失,将财资、百姓、兵马辎重迁往常山郡,常山西靠巍巍太行,天然之屏障也,井陉关为山西、河北之孔道,易守难攻,扼守井陉则可留有并州退路。”
“且常山虽非富庶之地,但这些年未受波及,甚至常与并州通商往来,反倒是养民屯粮多年之地,可得补给。”
“主公起源于渤海,渤海、河间、中山援魏郡则路途遥远,但援常山、巨鹿则迅速,可令兵马更为凝聚,补给路程大大缩短。”
“此次在下走漳水运粮,便遭兵祸所累,因此耽搁,若在巨鹿、常山设兵,四郡粮道可省大半时日,城与城之间遥相呼应,牵一发而动全境,假使军心凝聚、士气重振,曹军岂敢过山渡河,长线奔袭?”
“如此才可求得数年平稳,以壮主公之方略,为与马腾同盟,赢得喘息之机,同时亦可群策群力,向乌桓征物资钱粮,换取军资。”
“待立足脚跟,再联合西凉、益州与曹操决战,方可转圜问鼎中原。”
“在下恳请主公思量,猛虎困于阱,宁断爪牙而求生,潜蛟涸于泽,当舍鳞甲以乘雷,猎鹰宁折勾爪而不坠网罗,良将当弃虚名而存虎狼之师!”
袁绍眯着眼,深思良久,而郭图等人亦是面面相觑,不知今日的许攸是怎么了,竟是这般的热血,竟有一种决绝之感。
如此大略,细细思来令人叹服,全策以井陉关为本,构四方山形水路险要之地为防,可守很多年,曹军若是踏入其中,则必遭阻隔寸步难行。
的确是好方略。
过了不知多久,袁绍问道:“若如此,邺城该当如何?”
许攸虎躯一震,朗声道:“在下愿为主公死守邺城!携精兵死士少许,战至力竭!即便是曹操想要踏入邺城一步,也需付出极大代价!”
袁绍蓦然起身,重新审视起许攸这一计策,若能如此,则此计甚妙!
退能凝聚于常山、巨鹿。
进可依漳河为险,耗损曹军,至少让他们无法再进,赢得加筑井陉关的时机!
“好!子远此策,深谙地利之妙。”
许攸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大截,成了大半。
郭公则,虚以忠言、假公济私、豪言壮语以惑众,你以为我许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