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球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白几乎要挤出眼眶,死死锁定着我,嘴角咧到耳根,有一种小日子电影里的裂口女既视感。
涎水顺着下巴滴在沾满灰渍的衣领上,发出“嗬嗬”的怪响,双臂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张开,手指扭曲如鹰爪,指甲缝里还嵌着不知多久没洗的泥垢,跑动时膝盖骨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却偏偏以一种违背人体力学的速度猛冲过来,嘴里翻来覆去地吼着:“你终于忍不住了!呵呵……忍不住了!”
那疯态看得我后颈直发毛,待他扑到近前,我下意识抬腿狠踹到他的胸口上。
这一脚力道十足,换作普通人早该倒飞出去,可邓帅却只是踉跄着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诡笑,非但没停,反而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更加癫狂地扑来,腥臭的气息几乎快要喷到我脸上。
‘靠!’我暗骂一声,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他枯瘦的手指就要勾住我的衣角,我心一横,后发先至的攥紧拳头狠狠砸向他的面门。
咔嚓!
脆响清晰入耳。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鼻梁骨在拳下塌陷的触感。
可这致命一击落在他身上,竟像打在一块朽木上,他只是晃了晃脑袋,鼻腔里涌出的血糊了满脸,却依旧咧着嘴傻笑,念叨着:“呵呵……你终于忍不住了……”
“忍不住你大爷,你特么只会说这一句话啊?!”
我骂了一句,不想再和他浪费力气,转身就往火葬场的甬道里钻。
“别跑!你跑不了的,呵呵……你跑不出这里的!!”
邓帅这回终于换了句台词,在我的身后穷追不舍。
回头看去,只见他跑动时身体左右歪斜,骨头就像是断了一样,竟根本站不直,追赶之际,几次撞到路边的石墩上,骨裂的声音我听得一阵心悸,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嚎叫着追我,速度竟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我慌不择路,随手抓起路边一个烧纸钱用的铁盆就往后砸,“哐当”一声砸在他脑门上,铁盆都瘪了一块,他却只是晃了晃,反而被激怒得更加疯狂,喉咙里的嘶吼变成了“咯咯”的怪笑,口水混合着血水顺着下巴往下滴,溅在地上都是暗红的斑点。
尼玛!
这邓帅怎么回事啊?
刚才在屋里看着不还挺正常吗?
怎么一发现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想不通,也懒得想,一路不敢停歇的在火葬场中穿梭,一会儿躲进停尸间的阴影里,一会儿又绕着焚化炉狂奔。
邓帅的脚步声和念叨声像跗骨之蛆般紧随其后,他撞翻了堆放的棺材板,踢倒了祭祀用的香炉,整个火葬场被他搅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他身上散发出的腐臭气味。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拐进一条狭窄的夹道,趁他被堆放在路口的杂物挡住的瞬间,拼尽全力冲到尽头,再猛地拐进另一条路,七绕八绕之下,终于听不见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叨声了。
我靠在一堵冰冷的围墙上大口喘气,心脏狂跳不止,直到确认身后再没动静,才拖着酸软的双腿,偷偷摸摸地绕回办公室。
推开门的瞬间,被绑在椅子上的小黑、小武吓了一大跳,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张开嘴巴,下意识就想大叫。
我赶紧冲上去,一把捂住他俩的嘴,沉声道:“别叫,是我!!”
“唔唔!!”两人看清楚我的相貌,这才松了口气。
我抓起那把生了锈的剪刀,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松绑,一边剪绳子,我一边问道:“我哥呢?他跑哪去了?”
小黑和小武揉着被勒得发紫的手腕,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神色,两人茫然地对视一眼。
小武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的说:“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蹙着眉头,“他不是跟你们一起进来的吗?你们被绑起来之前,难道他就已经不在这了?”
“对!我们进来没一会儿,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和小武就被绑在了这,我们根本没看到小七哥的踪迹!”
“晕过去了?”我下意识的看向墙上那副画卷下的六根香,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暗喝道:“糟了!我们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