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口沉寂的烛龙真灵,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无比古老悸动的低吟!那并非遇到强敌的警惕,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共鸣?
与此同时,一直流转在他心窍的自在灵符,那琉璃色的光晕也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核心的“空”字梵文似乎向那灰扑扑的剑鞘投去一丝极其隐晦的“注视”。
崔钰的心跳,漏了一拍。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攫住了他,仿佛命运的丝线在此刻被无形地拨动。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拂开剑鞘上厚厚的积尘。
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了剑鞘靠近吞口处,一道被磨损得几乎难以辨认的浅浅印记。那印记线条古拙,隐约是一条。。。。。。盘绕的龙形?只是这龙纹并非中原常见的威武神圣,反而透着一股戈壁黄沙般的粗犷与苍凉,龙首微昂,似在无声咆哮,又似在。。。。。。凝视深渊?
“大师兄!这破铁条有什么好看的?”糖魃不知何时竟也溜了上来,小小的身影挤在崔钰腿边,赤金双瞳好奇地打量着那柄灰扑扑的长剑,小鼻子嗅了嗅,随即嫌弃地皱起,“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好吃的样子!还不如刚才那根冰棍儿凉快呢!”
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藏兵阁深处的沉寂,而她口中的冰棍便是刚才看到的玄冰箭。
慧觉大师缓步走来,枯槁的目光落在崔钰手中的长剑上,又深深看了一眼崔钰那双凝重的青金眼瞳。老禅师古井无波的脸上,竟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解读的情绪,似追忆,似叹息,最终化为一种宿命般的了然。
“此剑。。。。。。”慧觉大师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怕惊扰了剑鞘中沉睡的魂灵,“名归心。”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剑鞘上那模糊的龙纹印记,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非神铁所铸,无名师锻造。千年前,它随一位西凉边军斥候伍长,戍守在这片戈壁烽燧。伍长战死沙场,此剑流落民间,几经辗转,最终落入一位落魄的年轻剑客手中。”
“剑客名不见经传,佩此凡铁,却以一颗赤诚剑心,在这西凉之地,斩马匪,诛妖邪,守护一方黎庶。剑虽凡铁,其心之诚,其志之坚,竟引动了一丝微弱的浩然之气,养于剑中。”
“后值天地剧变,幽冥气息自西凉故地泄露,妖鬼横行。剑客持此剑,与同伴深入那幽冥泄露之地。。。。。。一去不返。”
慧觉大师的声音停顿了,目光变得悠远而沉重,仿佛穿透了千年时光,看到了那惨烈的一幕。
“悬空寺先辈高僧前往镇压幽冥裂隙,于一片尸山血海、鬼气弥漫的绝域深处,发现了这柄剑。它斜插在一具残破的白骨旁,剑身。。。。。。已断。剑身之上,布满了无数细密的裂纹,浸透了干涸发黑的血污,有妖鬼之血,亦有持剑者自身心头精血!更有一股。。。。。。难以磨灭的幽冥死气缠绕其上!”
“高僧欲以佛法净化,却发现剑虽断,其内蕴养的那一丝浩然之气,竟与那幽冥死气、持剑者的执念与精血,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坚韧的平衡!强行净化,此剑必毁,而那持剑者最后守护的意志亦将彻底消散。无奈之下,只能将其带回,置于此处,以佛光慢慢温养化解。”
“千年时光流逝,剑身裂纹依旧,死气与血污早已在佛光下褪尽,那丝浩然之气亦渺不可寻。它彻底归于沉寂,归于平凡,如同戈壁滩上一粒被风沙磨平的顽石。”慧觉大师看向崔钰,眼神深邃,“老衲观施主道心,炽烈如火,向死求生。此剑名‘归心’,历经凡铁、染血、断折、沉寂,最终于此地归心。。。。。。其命途,何其相似?”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彻因果的苍茫:
“然归心者,非是终结。尘埃落定,未尝不能。。。。。。静待风起?此剑曾随其主,饮过幽冥血。剑身虽断,其魂。。。。。。或未绝?”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在崔钰识海中炸响!
饮过幽冥血!剑身虽断,其魂未绝!
他猛地握住那布满灰尘的剑柄。入手冰凉粗糙,毫无神异。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那黄铜缠丝的刹那——
铮!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剑鸣,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叹息,自那断剑的深处,穿透了厚厚的灰尘与无形的佛光禁制,清晰地传入崔钰耳中。
与此同时,他心口的烛龙真灵发出一声更加清晰,充满战意的低吼!
崔钰毫不犹豫,并指如剑,在左手食指上一划。一滴殷红的,蕴含着冰火本源之力的精血,如同燃烧的红宝石,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剑格之上。
嗤——!
血滴落下,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水滴渗入久旱的沙地,瞬间被那灰扑扑的剑格吞噬。
紧接着,那布满剑鞘的厚重灰尘,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嗤嗤作响,化作一缕缕细小的青烟消散!
褪去尘封的剑鞘,露出了它本来的颜色——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暗沉铁色。鞘身上,那道盘绕的龙纹印记变得清晰了一些,龙首昂然,龙目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暗红光泽一闪而逝,带着戈壁的苍茫与一丝。。。。。。幽冥的森然!
崔钰握住剑柄,缓缓发力。
呛啷——!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龙吟深渊的剑鸣,骤然响彻整个藏兵阁!
归心剑认主后,竟然自行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