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夜,乾清宫的蜡烛爆开最后一朵灯花。朱由检指尖划过御案上堆积的奏折,辽东军报的墨迹被烛泪晕染成“闯”字。窗外惊雷炸响,闪电劈开奉先殿檐角——那只永乐年铸的鎏金嘲风兽,竟渗出暗红血珠,沿着琉璃瓦淌成“甲申”二字。
“万岁爷…东直门破了!”王承恩的哭腔混着血腥气撞进殿内。
皇帝突然抓起案头镇纸,那是孝陵卫掘出的陪葬品:一只汉白玉雕的蝉,背上裂着天然甲骨文纹路。蝉腹“咔哒”裂开,掉出半张焦黄当票,夏代龙玺印痕刺得他眼底生疼。
子时三刻,幽冥当铺的柜台从太液池浮起。朱由检赤足踏入冰水,龙袍下摆的血渍在池中晕成蜈蚣状的暗影。
“典当物:明十三陵地宫所有金丝楠木椁。”他将玉蝉按在柜面,裂纹里游出金丝,“换朕一夜金蝉脱壳!”
掌柜的影子在雨幕里晃动:“万历爷典过定陵楠木,嘉靖帝押过永陵金砖…您还剩什么?”
一道霹雳照亮柜台内侧——历代帝王典当的楠木构件,正拼成半具硕大蝉蜕!
城南酱肉作坊的地窖里,李自成的侄儿李过踢翻陶缸。腐肉滑落后露出青石暗门,门内三百口大瓮盛满凝固油脂。
“崇祯老儿用‘人油烛’照过路?”李过刀尖剜起蜡块,腥臭味惊飞窖顶蝙蝠。
角落暗影中传来咳嗽:“是嘉宗朝太监制的…活炼重囚取膏,可燃百年不灭。”白匠人举起油灯,照亮墙壁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死囚姓名。
“闯王要坐龙椅,得靠这个破幽冥契约。”匠人喉管突然凸起虫形鼓包,“今夜子时,把油浇上棋盘街!”
王承恩背着皇帝爬出神武门时,雨幕里飘来焦糊甜香。棋盘街的青石板缝钻出金线,将满地尸骸缝成八卦阵图。阵眼处跪着礼部侍郎吴襄,他脊椎被抽出骨节,串成链条拴住北安门兽环。
“吴三桂他爹…”王承恩牙齿打颤,“闯王要用忠臣脊骨锁城!”
朱由检怀中玉蝉突然烫,蝉翼展开成巴掌大的金箔,映出恐怖画面:他披的棉布暗袍正化作半透明虫蜕,腰间玉带长出密集腹足!
煤山老槐树下,皇帝颤抖着展开金箔。
“金蝉脱壳需三蜕——”掌柜的声音从箔中渗出,“一蜕龙袍,二蜕血脉,三蜕…”
话音未落,吴襄的脊骨链猛然绷直!李过带人推着燃烧的油瓮冲来,人油火浪触地即凝成琉璃罩扣住煤山。朱由检的棉袍骤然硬化,脖颈被虫壳卡住。
“第三蜕是蜕命!”王承恩嘶吼着撞向槐树。
树皮迸裂处露出柏木柜台,老太监将孝陵卫腰牌拍在柜上:“加当太祖洪武爷的煞气,换契约暂停三刻!”
夏代龙玺盖印刹那,满山人油火突然转向,将李过亲兵烧成焦炭。
晨曦刺破琉璃罩时,朱由检在虫壳中挣出右臂。蜕下的虫壳裹着龙袍挂上枝头,随寒风出铜磬般的哀鸣。他踉跄扑向残留的柜台,却抓了满手金粉——那上面浮现新刻的甲骨文:
“收大明国祚,付金蝉空壳”
玉蝉在他掌心裂成齑粉,露出芯子里半片干枯的蝉翼。翼膜纹路分明是舆图:山海关蜿蜒如刀,正斩向“京”字虫卵。
【幽冥档案·卷五·第一百一十五契】
当票编号:崇祯甲申·蝉字玖拾柒
典当物:十三陵地宫金丝楠椁(实付空棺九具)
所求:金蝉脱壳术
代价:龙袍化虫蜕,引闯军焚京
星应:太微垣帝星坠,主空壳易位
违约罚则:蝉鸣三日,亡国之音彻九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