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不见黄昏落,天窗无人见泪痕。”
正在张圭年愣神之际,宴雪行突然说了一句站起身来。
:“圭年,回去吧!与其勾心斗角,贫道宁愿继续留在这里永远暗无天日…”
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其实张圭年也能明白宴雪行这是在给彼此一些体面,但张圭年仍不甘心,他知道太师有很多手段,并且朝堂里大多数都不是朋友,如果说他可以信任戚长锋、海无垠他们,那么宴雪行便一直都是他以为立志要改变朝堂的知己!
一种无言的郁苦像要冲破胸膛,张圭年忍了忍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哽咽道:“难道公子你不考虑离开天牢吗?”
:“离开又如何呢?裕王不会信任贫道,太师也不会放过我,说不定连累大人被猜疑也不一定。”
宴雪行苦笑一声,听在张圭年耳朵里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双手撑着腿站起身来,踉跄一步上前抓住宴雪行手双手道:“宴公子,裕王虽不完美,但终究心怀慈悲,以后也会是个胸怀天下的皇帝,我知道你看不上太师的许多作为,甚至…”从前徐太师做过亏心亏德之事…
:“宴公子,太师乃爱才之人,许多事情迫不得已,只要你放下芥蒂,为万世开太平什么的又有何不可呢?”
张归年神情激动,宴雪行却突然变得冷漠,他面无表情看着张圭年,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冷冷道:“大人,贫道可以不计较他对贫道百般算计,为了百姓,贫道甚至愿意装神弄鬼配合他,可他不单将莲生送给严世蕃糟蹋,还故意害沈赫远走他乡!沈赫虽是战死,可如果不是他命人杀害梁音嫁祸给沈赫,沈赫又何用客死他乡?!”
:“每晚贫道都梦见沈哨官,梦见他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尸身飘得越来越远!贫道醒来却只能贴着冰冷的墙壁懊悔伤心!你可知这么长时间以来贫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年了!大人不如抬头看看,这里有什么?!!”
空旷的牢笼里宴雪行冰冷的声音在回荡,若不是怕死了就真的没法去给沈赫收尸,他其实早就可以死了!没有争斗也没有算计,哪怕在地狱里相见,他也只求见沈赫最后一面!
宴雪行一改开始的平静,沉重的呼吸也说明他的愤怒:“有些话贫道本不想与你说,即使有几分记挂贫道,但大人又何尝不是徐阶的说客?你以为他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贫道为他其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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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雪行咬了咬牙,狠心捅破这层窗户纸。
张归年无语凝噎,抬头望向周围才发现,牢狱的墙壁可真是黑得可怕!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宴公子又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呢?
:“就算不效劳裕王,委屈一下先出去,可以吗?”
张归年哭着低声请求,他是说客,可他也是真心想要救他出去的啊!
宴雪行没有说话,沉默代表他不会妥协,任何条件也不足以使他再踏入朝堂半步。
张圭年怔怔地看着宴雪行,如同被人抽去所有的力气,目光也因此变得无力。
:“我知道徐家在松江府一带侵占民田万亩,太师门生遍布,在朝堂他有钱有权,如今就连计算如陛下也不得不忌惮他的势力。可是有一点,宴公子,太师始终忠于陛下,忠于天下百姓!我相信他的为人,同时也会‘为天下开太平’这个我们共同的心愿赴汤蹈火!”
张圭年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宴雪行心中冷笑,白得吓人的脸上用一种几乎悲悯的眼神看着张圭年,仿佛在看着什么可怜虫。
:“陈陈相因,你又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
张大人从牢房里出来颓丧着脸,林孝弟眼睛忍不住往里探头,他本想再睹里面仙人模样,对面林狱官却立即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孝弟无奈低头,接下来一个多月再没人来探监,其中好几次他趁着巡视的由头偷偷溜进过一号牢房远远看着。从前他哪里见过这般颜色的人物?明明天窗透进来的微弱亮光不足以照亮牢房,可那隐约可见的头型轮廓竟如胧月般明媚醉人!林孝弟有时不知不觉走到牢门,他大抵是想看得清楚些,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靠得太近,就着火把,他几乎可以看清仙人的面容了。
:“本仙君,好看吗?!”
里面人突然睁开可比星月的眸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孝弟错觉,仙人嘴角似乎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
:“没…没有!”
林孝弟结结巴巴往后退了一步,同时神情紧张地看了看周围。
发现没有人往这边过来,出于好奇,林孝弟又举着火把照了照宴雪行。
:“不用怕!贫道乃太元无垢真君下凡,尔等凡人见了贫道,吃惊实属正常,贫道是仙,不是魔,你用不着怕。”
声音清冷中带着沙哑,林孝弟稳了稳心神,小心开口道:“小…小人不是故意打扰仙人清修的,望仙人…不要怪罪。”
:“不知者不罪,你怕的不应该是贫道。”
:“小人…没有害怕仙人,仙人气度非凡…小人心中敬佩,只是怕唐突了仙人。”
林孝弟善于交际,此时说话也磕磕巴巴的,红着脸低头,仿佛说话怕咬着舌头。
宴雪行慢慢走到牢门最近的地方,那张仙姿玉色的脸从暗到明,林孝弟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只一眼,又被他翩然出尘的气度镇住,再次愣在了当场。
:“知道为什么你会来这里面吗?”宴雪行冷笑。
:“为…为什么?”
林孝弟面露疑惑:他原本是京兆府尹里的衙役,无缘无故被调来看守天牢,林孝弟还以为是没巴结好冯大人身边尹师爷的缘故,没想到居然另有原因?
林孝弟躬身行礼:“请仙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