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许久没有声音,林孝弟更疑惑了,抬头往里看去,却发现仙人星眸隐含冷光静静注视自己,林孝弟心中大乱,窘迫想要说些什么,里面便传来仙人慢悠悠的声音:“陈牢头之前是薛牢头薛牢头之前是另外一个陈牢头,并且身边带着跟你一样的林狱卒…”
宴雪行说到这里顿了顿,将林孝弟眼底的慌乱看在眼底,继续道:“不管哪个牢头,最后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宴雪行的声音极慢,沙哑的声音划过耳膜,林孝弟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可是亲眼看过陈牢头亖前样子的,那状若干尸一般的面孔猛地钻入林孝弟的脑子里,林孝弟不由得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大家都说这里面关着的人变成了魔,陈牢头的尸体就是在第一间牢房旁边发现的,这里除了这位所谓的仙人?究竟还会有谁杀害陈牢头?并且陈牢头死状如此诡异可怕。
林孝弟心下惊涛骇浪,下意识往后退去两步,里面宴雪行却只是轻笑,笑这小狱卒未免过于胆小。
之前靠近的牢头奉了上位者的命令想要来杀害自己,他们有下毒药,有放毒烟,也有直接用弓箭的。然而宴雪行身上符纸上千,迷惑几个小喽啰轻而易举,更何况他已经太久没进食了,之前每日靠着天窗飘进来的露水与老鼠骨血过活,不知道哪一天起天牢老鼠早如惊弓之鸟逃窜,到后来老鼠也不来了,宴雪行一度只能靠露水艰难存活。
这种日子真是绝望啊!想亖很简单,但想要活着走出去却艰难,牢门外装了足够的火药是某位嘴碎的牢头说的,也由于徐太师仍不死心想要谋取宴雪行性命,宴雪行才得以吸取他们的骨血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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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得不错,哪怕出于无奈,宴雪行这种吸人骨血保自己三月不倒的行为不是魔鬼又是什么?
他早已回不去的修行,不再是从前那个不问世事的天山派最小的小师弟,以前可能别人说他是魔他会一笑了之,但如今真成了魔,他反倒听不得了。
宴雪行一步一步靠近牢门,看着那张慢慢放大的绝世脸庞,林孝弟全身僵硬,仿佛被什么东西定在那里。
宴雪行那张白得瘆人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怎么的,林孝弟竟在他看似平静的眸子里看到了嗜血的疯狂在暗涌,林孝弟下意识又退后两步,一直退到他以为的安全范围,再抬头望去,发现宴雪行眼睛里竟又恢复了平静,有那么一瞬林孝弟还以为自己是错觉。
林孝弟突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里面宴雪行却不再看他,只是转身看向头顶天窗。微弱的亮光里似有雾气笼罩,宴雪行微微仰着头,戴着镣铐的手如柳枝扶风半抬着,由于背向自己,林孝弟其实并不能看清宴雪行在做什么,只感觉他静止的动作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优美极了!
一瞬间寒气从脚底升起,林孝弟决意转身就走,哪知对面宴雪行突然转身对着他笑道:“怎么?是要走了吗?”
林孝弟又被吓了一跳,差点跌倒下去,哪知宴雪行指着天窗笑问:“走这么快干嘛呢?你没听到吗?外面响了三次丧钟,除了皇帝宴驾还有别的可能?!”
:“皇…皇帝宴驾?仙人的意思是…?!!”
林孝弟再怎么愚钝也知道这是皇帝驾崩的意思,老皇帝如今天天窝在天行宫里修行不出,民间早有传言皇帝陛怕要羽化登仙了,听这道士的意思,老皇帝居然是驾崩了吗?!
林孝弟惊愕瞪大眼睛,宴雪行却只是冷笑:“天子驾崩,很快新君继位,徐太师便是无可取代的当朝首辅,这时候你不想着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逃跑可就与荣华富贵擦肩而过了啊!”
:“什…什么任务?!”
林孝弟脸色一白,声音吞没在惊恐中,尤其望向那双似乎已经洞察一切的眼睛,林孝弟只感觉头顶天旋地转,眼前都是看不尽的黑暗。
宴雪行也不说话,冷笑着从袖中抽出三张符咒,正在此时,东边离天牢不远处的大慧寺突然响起钟声,“铛铛铛…!”,一下接着一下,声音大得似乎就在耳边震荡。
或许不只大慧寺,只要听到宫里传来丧钟,远近各大佛刹便会陆续响起昭告百姓天子驾崩的钟声。这下连林孝弟也听到了,在短暂的眩晕过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拔腿往后退去,心口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恐惧也驱使林孝弟忍不住边跑边回头看。当他眼角余光依稀看见后面三张符纸如同顽童向上一翻,随着不知是仙还是魔的道长口中咒语念起,宴雪行向林孝弟一指,那三张符咒像是得到命令一般直直向林孝弟飞奔而来。
林孝弟吓得魂都快没了!一时间双腿发软到不知向前还是向后伸腿,正在他跑出第一间牢房时,以为只要见到同伴便会有一线生机,也正好有人往这边飞快跑来,林孝弟紧张心里一喜,忍不住向来人大声呼喊:“林狱官…!”
林孝弟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也没注意为什么只看见林狱官一人,开心伸开双手想要抓住林狱官。
:“林……!”
然而就要接近林狱官时,林孝弟突然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飞快钻入身体,紧接着林孝弟瞳孔一缩,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林狱官刚走到跟前,林孝弟却已经“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林狱官佩剑握在手里,这时看到林孝弟晕过去,他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上前踢了踢地上的人,然后面无表情地拖着林孝弟的身体往里走去。
:“林麒…居然是你!”
宴雪行见到来人先是吃了一惊,林麒把手中沉甸甸的林孝弟丢在一旁,久未谋面,宴雪行双眼一热,立即就要落下泪来。
:“先别说话,等出去再说!”
林麒说着打开牢门,顺便把林孝弟往地上一扔,快步走到宴雪行身边。
随着铁锁被打开,铁索失去支撑立即“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直到手上没了束缚,宴雪行还是不能相信这困了自己一年多的铁锁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打开了。
:“最近皇上病得厉害,一波又一波的人被安插过来,这狱卒多半是太师派来的。”
林麒的声音低沉醇厚,宴雪行瞟了一眼地上中了自己“锁魂咒”的林孝弟,有那么一刹那恍惚,直到看见林麒,他才惊觉自己对沈赫的思念竟已到了这般噬心蚀骨的地步!由于过去种种误会和自欺欺人,宴雪行还以为自己与沈赫终究有缘无分,毕竟自己一个修道之人,信奉万事随缘,他能在师父癫狂发作毁灭师门后隐居昆州的小山村多年,应该也可以在一连串的巨变中咬牙撑过来!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心,望着林麒那张记忆中熟悉的脸,身体里一种叫思念的东西如藤蔓疯长,一下子长满甚至撑破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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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雪行忍不住抓住林麒的手臂哽咽连呼吸都在颤抖:“林麒…他们说…他…!”
看清楚宴雪行现在的样子林麒也是一惊,他知道天牢折磨人,但没想过宴雪行居然会磋磨成这副样子。
虽说宴雪行容貌不减,清瘦许多的脸庞并没有多少人间烟火的痕迹,然而从前宴公子像山巅之雪,冰魂雪魄总带着淡淡的疏离感。林麒觉得他应该是骄傲的、挺拔的,甚至站在他面前的人都该仰视他,然而现在宴公子像是被风雪压跨的劲松,狼狈且没有自由,不知怎么的,看着宴雪行,林麒竟有一种神被压在脚下被人践踏过的感觉。
林麒不敢想象沈赫见到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就是交往不深,林麒见到他如今的样子都忍不住心像针扎一样地疼。
:“快走吧!他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