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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血沃柏乡杀机暗藏(第1页)

野河的水被染成了暗红色。天佑八年(911年)正月的寒风卷过鄗邑以南的旷野,裹挟着浓烈的铁锈与死亡的气息。河面漂浮的冰凌撞击着层层叠叠的尸骸——后梁龙骧、神威、神捷三支威震天下的禁军精锐,此刻如同被收割的麦秸,以各种扭曲的姿态铺陈数十里。折断的戈矛插入冻土,装饰着金银组绣的华美铠甲,或被撕裂,或沾满泥泞脑浆,覆盖在它们曾经威风凛凛的主人身上。侥幸未死的战马在尸堆间哀鸣徘徊,寻找着永远倒下的骑手。

晋王李存勖勒马立于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玄甲墨氅,宛如一尊自血狱归来的战神。他望着眼前这由自己亲手缔造的修罗场,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烈焰。斩首二万级!俘获将校二百八十五人!梁军最锋利的爪牙被连根拔起!此战之后,河北门户洞开,朱温老贼的汴梁,已是他囊中之物!

“王爷!王景仁、韩勍、李思安三个狗贼,仅率数十骑,趁夜往邢州方向逃了!”大将周德威策马而来,战袍浸透血污,脸上却洋溢着酣畅淋漓的杀气。这位力主诱敌、奠定胜局的悍将,此刻声若洪钟,“梁贼胆气已丧,河北,是我大晋的了!”

李存勖放声大笑,笑声在尸山血海上空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好!德威!此战你当居首功!朱温老狗,我看他还能猖狂几时!”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最终落在不远处另一簇人马身上。

顾远,同样一身浴血。他正俯身查看一具梁军骁将的尸身,墨罕、邹野、左耀、赤枭等心腹如众星拱月般护卫四周。他带来的赤磷卫与落英流沙弟子虽也有折损但并不多,却依旧保持着森严的阵列,如同暗红色的礁石矗立在胜利的狂潮中,冷静得近乎格格不入。顾远察觉到李存勖的目光,直起身,遥遥抱拳,脸上适时地露出疲惫而恭敬的笑意。

一丝冰冷的算计,瞬间压过了李存勖心中的狂喜。顾远……这头披着羊皮的契丹狼!潞州骄兵夹寨奇袭,有他;此番柏乡血战,他左翼鬼魅的顶住了梁军最凶猛的反扑,阵斩梁将陈思权,功劳簿上亦赫然在列。他看似恭顺,献计献策,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诱敌。但李存勖岂会忘记?石洲!那座扼守塞北咽喉、富甲一方的雄城!还有顾远那令人垂涎的财富、精锐的私兵……以及他契丹王位和族长的贵族身份!此贼不除,终是心腹大患!

一个无比恶毒而快意的画面在李存勖脑海中闪过:石洲城破之日,顾远那宠爱的汉女乔清洛和她刚出生不久的三个孽种,被剥去华服,如同最下贱的牲口般投入军营最肮脏的角落;那个侍妾苏婉娘,正好用来犒赏三军!他要看着顾远这条狡猾的狐狸崩溃哀嚎,看着他珍视的一切在自己脚下化为齑粉!至于契丹?哼,耶律阿保机此刻怕是在王庭被那些骄横的部族首领搅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理会这个沉迷女色、武功退步、甚至因宠妾差点害死妻儿而声名狼藉的“棋子”?顾远这半年多演得极好——夜夜笙歌,沉溺温柔乡,这次战争中,连惯用的弯刀都透出几分迟滞。这戏,骗过了所有人,自然也骗过了自认掌控全局的李存勖。

“顾兄!”李存勖驱马向前,脸上瞬间换上比阳光还要炽热的笑容,声音洪亮亲昵,“血战功成,多亏顾兄鼎力相助!左翼稳如泰山,阵斩陈思权,大涨我军威啊!”他用力拍着顾远的肩膀,仿佛真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顾远微微躬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寒芒,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疲惫:“殿下谬赞!全赖殿下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周将军勇武,顾远不过略尽绵力,幸不辱命罢了。梁贼精锐尽丧于此,王爷霸业可期!”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一股心力交瘁的味道。

“诶!”李存勖大手一挥,揽住顾远的肩头,状极亲密,“什么殿下不殿下!此等大胜,全赖你我兄弟同心!走!回营!今日定要痛饮三百杯,一醉方休!为顾兄,为所有将士庆功!”

顾远坐在李存勖左下首尊位,墨罕、晁豪,邹野等人侍立身后。他脸上带着浅笑,应和着周围的喧闹,偶尔举杯浅酌,目光却沉静如深潭。晋军将领们放肆的谈笑,李存勖志得意满的豪言,如同隔着一层水幕传来。他的心思早已飞越千山万水——

潢水之畔:萧斡里剌的密报应已送达。一万契丹狼骑,甲胄与弯刀在寒风中闪着幽光,战马喷吐着白气,躁动地刨着蹄下的冻土。只待他“惊雷”暗号,这钢铁洪流便将碾过草原,直扑石洲!

石洲城内:银兰和赤磷卫此刻正无声地调动着一切。自己府——也就是乔老头那七十二水闸和地库终于用上了,看来金银二先生的人没白忙活!粮秣悄然转移至隐秘地库,军械分发到所有人手中,错综复杂的暗道被再次清理加固。契丹特使的密道入口,就在他王府暖阁之旁,清洛与孩子们嬉戏的摇篮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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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深宫:阿鲁台和扎哈,他麾下最阴狠的土龙与火龙卫统领,正将契丹“国书”与他的信物,呈给野心如火的刘守光。刘仁恭那个昏聩的老废物,此刻怕还在醉生梦死,浑然不觉亲生儿子的刀锋,已在阴影中淬上了剧毒,只待他一声令下!“惊雷”将至,幽州必先于晋军之前,燃起焚尽刘氏根基的冲天大火!

“顾兄!”李存勖带着醉意的洪亮声音打断了顾远的思绪。晋王端着满满一碗烈酒,步履略晃地走到顾远案前,脸上是毫无破绽的关切笑容,“想什么呢?可是惦记家中美眷娇儿了?”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狎昵,“听说乔夫人产后愈发风姿动人,那苏姨娘还没生产,很嫩吧?还有那三个小娃娃,顾兄离家征战近半年,怕是想得紧了吧?哈哈哈哈!”

帐内喧闹稍歇,众人的目光聚焦过来。顾远适时地露出一丝赧然与思念,起身举杯:“殿下体恤,远……确有些挂念。”他仰头饮尽碗中酒,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激得他眼角微湿,更添几分真情流露。

李存勖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随即被更深的“关怀”覆盖。他重重一拍顾远肩膀,声震全帐:“好!顾兄真性情中人!既如此,本王岂能不成人之美?如今柏乡已定,梁贼丧胆,河北大局初稳。顾兄劳苦功高,又如此思念家小,便早些回石洲去吧!”

不等顾远“推辞”,李存勖大手一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爱护”:“最近可不太平!朱温老贼虽败,难保不会狗急跳墙,派些宵小之徒滋扰。幽州刘氏,更是首鼠两端!为保顾兄一路平安,也保石洲安稳无虞——”他目光扫向帐下一名面容冷硬如岩石的将领,“唐榕依拉泽!”

“末将在!”那将领跨步出列,声如闷雷。此人正是晋王府有数的悍将之一,虽比不得李嗣源、周德威、穆那拉登等顶尖人物,却也稳居第五,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是三流顶尖的好手,李克用留给儿子的重要人物之一。

“着你点齐五千精兵!”李存勖的声音带着森然寒意,“护送”二字咬得极重,“护送顾王爷返回石洲!抵达之后,尔等便驻扎石洲城外,听顾王爷调遣,务必保得顾王府上下——万!无!一!失!”他盯着顾远,笑容满面,字字却如淬毒的冰锥,“顾兄,这可是本王麾下的百战精锐!有他们在,任他朱温还是刘仁恭,都休想动你石洲分毫!你就安心回去,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待本王整军南下,直捣汴梁之时,再邀顾兄共饮庆功酒!”

帐内瞬间寂静。李嗣源、周德威等宿将眼神微凝,瞬间明白了晋王的深意。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五千把抵在顾远咽喉上的钢刀!是明目张胆的监视与威慑!唐榕依拉泽此人,性情暴戾,唯晋王之命是从,有他坐镇石洲城外,顾远的一举一动,皆在李存勖股掌之间!石洲,已是晋王嘴边的一块肥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顾远,带着探究、怜悯或幸灾乐祸。墨罕的指节捏得发白,邹野的眼底闪过晦暗的算计,左耀的手已悄然按上腰间的短刃。

顾远脸上的“感动”与“惊喜”简直无懈可击。他后退一步,对着李存勖深深一揖,几乎躬到地面,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殿下……殿下厚恩!顾远……顾远铭感五内,无以为报!”他直起身,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语气无比“诚恳”:“殿下思虑周全,远感激不尽!有唐将军和五千晋军虎贲在,石洲固若金汤!远定当尽心竭力,为殿下守好这塞北门户,供应粮秣军资,静待殿下扫平中原,君临天下!”

说着,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鎏金文书,双手奉上:“此乃石洲新岁钱粮辎重调拨之凭据。共计粮十五万石,精铁三万斤,战马两千匹,钱帛……折银三十万两。约占石洲府库今年所出之二成。区区心意,权作犒军之资,助殿下早日克定汴梁!请殿下笑纳!”他心中冷笑:带不走的重物,正好用来喂饱这头饿狼,麻痹他的神经。真正的金银细软、草原急需的盐铁药材,马上会源源不断输往契丹王庭!

李存勖看到那份厚礼清单,眼中贪婪之光暴涨!二成钱粮辎重!这顾远果然被吓破了胆,急着献宝买平安!他哈哈大笑,一把接过凭据,看也不看就塞给身旁的张承业,用力拍着顾远的背:“好!好兄弟!痛快!还是顾兄懂我!深知我军需浩大!此情此谊,本王记下了!”他志得意满,仿佛已看到石洲财富尽归己有,顾远如笼中困兽般徒劳挣扎的惨状。“待天下大定,本王定与顾兄共享富贵!哈哈哈哈!”

两人把臂言欢,笑声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而下。一个志得意满,杀心暗藏;一个隐忍蛰伏,图穷匕见。这虚假的兄弟情深,在这胜利的庆功宴上,演绎到了极致。帐外,野河呜咽,寒风中仿佛传来契丹狼骑低沉的号角与幽州刀刃出鞘的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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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如刀,割裂着河北平原冻硬的土地。一支庞大的队伍正沉默地向北行进。队伍核心,是顾远那标志性的玄甲墨氅。他端坐于乌云踏雪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身后,墨罕、邹野、左耀、赤枭、何佳俊等人簇拥,再往后,是经历了柏乡血战、减员但依旧杀气森严的六十余赤磷卫精锐,和一千余落英派,流沙派部众。而更庞大的部分,则是唐榕依拉泽率领的五千晋军“护卫”。这些士兵盔甲鲜明,刀枪耀目,队列整齐,却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将顾远的本部人马“护卫”在中间。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如同送葬的鼓点。

唐榕依拉泽策马行在顾远侧后方半个马身的位置,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他那张岩石般冷硬的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却不时扫过顾远及其心腹,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倨傲。他是晋王钉入石洲的楔子,是悬在顾远头顶的利剑。他接到的密令清晰而冷酷:监控顾远一切动向,掌控石洲四门,待晋王主力解决幽州刘氏腾出手来,便以雷霆之势接管石洲,将顾远及其党羽连根拔起!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主上,”邹野策马靠近顾远,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可闻,“唐榕依拉泽所部行军布阵,暗合‘囚龙’之局。其前锋斥候已放出二十里,名为探路,实为封锁消息,隔绝我等与外界的联系。”他袖中手指微动,一只几乎与灰蒙蒙天空融为一体的游隼悄然振翅,消失在北方天际。“‘惊雷’已动。潢水冰裂,狼骑前锋三千,已抵西拉木伦河旧营。银兰传讯,暗道第七仓已备好‘火油’百桶,随时可焚。”

顾远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望着前方苍茫的地平线,仿佛在欣赏冬日的萧瑟。他嘴唇翕动,声音细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邹野耳中:“告诉阿鲁台和扎哈,肥羊(刘仁恭)的圈门钥匙,该交给小狼(刘守光)了。三日后,子夜,‘惊雷’必至幽州。”他顿了顿,补充道,“让金牧准备好给契丹王子的‘国礼’,务必丰厚。刘守光那边,第一批‘资助’的兵甲,三日内必须秘密送达!石洲惊雷,待我回去……”

“是!”邹野眼中精光一闪,领命微退。信息已通过袖中奇特的韵律传递出去。落英派擅长潜行匿踪的高手,如同无形的影子,已脱离大队,带着致命的指令奔向幽州和石洲。

队伍继续沉默北行。入夜,扎营于荒原。晋军营地篝火通明,巡逻严密,将顾远的中军营帐隐隐包围在中心。帐内,炭火噼啪。顾远卸下甲胄,只着锦袍,坐在案前。地图在火光下展开,石洲、幽州、潢水、晋阳……一个个地名如同棋枰上的劫点。他的手指缓缓划过石洲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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