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罕。”顾远声音低沉。
“少主!”墨罕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帐中。
“回石洲后,赤磷卫化整为零,以‘护卫商队’‘巡查草场’之名,秘密控制城西外侧——我们的老朋友,‘鹰愁涧’隘口。那是唐榕依拉泽大军入城的必经之路,也是……最好的葬身之地。”顾远的指尖重重敲在鹰愁涧的位置,眼中寒芒如星。
“明白!”墨罕舔了舔嘴唇,露出野兽般的狞笑,“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左耀。”
“属下在!”
“你的人,派出机灵的,盯死唐榕依拉泽和他的亲卫队。我要知道他每日见了谁,说了什么,哪怕他夜里起身如厕用了多久!他的一切动静,我要在第一时间知晓!”
“遵命!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属下的视线!”左耀眼中闪烁着刺客的冷光。
“赤枭,金先生。”
“少主(顾帅)!”两人齐声应道。
“赤磷卫在城内的家眷,由你赤枭负责,三日内必须全部转移至北山的安全屋。金先生,府库账目,该做的‘亏空’痕迹,可以留了。尤其是那批‘献’给李存勖的粮铁去处,务必‘清晰可查’,经得起他日后派来的‘账房先生’推敲。”顾远的声音冰冷而条理分明。
“是!”赤枭与何佳俊肃然领命。
部署完毕,帐内只剩下炭火的噼啪声。顾远走到帐门边,掀开厚重的帘幕。寒风裹挟着雪沫扑面而来。远处晋军营地的篝火连成一片,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眼。唐榕依拉泽的身影正在火光中巡视,如同看守囚笼的狱卒。
顾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李存勖,你以为五千兵马和一个唐榕依拉泽就能锁住我,就能保住石洲这块肥肉?你以为我联络刘仁恭是昏招,是给你送菜?可笑!那老废物和他幽州的基业,本就是我为你精心烹制的、裹着蜜糖的毒饵!此刻,刘守光那柄淬毒的刀,恐怕已经架在他亲生父亲的脖子上了吧?
他仰望漆黑的苍穹,那里没有星辰,只有浓重如墨的乌云在翻涌积聚,孕育着撕裂天地的力量。
“惊雷……”顾远无声地吐出两个字,仿佛在与九天之上的力量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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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就在顾远北归队伍扎营的同一时刻。幽州,卢龙节度使府邸。
夜色深沉,寒风在雕梁画栋间呼啸穿梭,刮得檐角铁马叮当作响。府邸深处,曾经的卢龙节度使、如今被儿子刘守光架空的刘仁恭,正拥着美妾在温暖的锦帐中酣睡。酒气混合着熏香的气息弥漫在奢华的寝殿内。这位昔日雄踞幽燕的枭雄,如今眼袋浮肿,面色灰败,在醉梦中发出含糊的呓语,浑然不知灭顶之灾已然降临。
府邸西侧,紧邻燕王府的“骁锐营”驻地。这里没有歌舞升平,只有一片死寂的肃杀。营房内,灯火全无,数百名精壮的甲士如同雕塑般矗立在黑暗中,只有冰冷的铁甲偶尔反射出窗外透入的微光。他们沉默地检查着手中的刀剑、弓弩,将箭簇浸入身旁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油罐。空气中弥漫着桐油、铁锈和压抑到极致的杀意。
营房中央,阿鲁台和扎哈,如同两尊来自地狱的魔神。他们脸上涂抹着黑灰,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精光四射的眼睛。阿鲁台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巧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道狰狞的闪电纹路——正是顾远“惊雷”计划的信物。扎哈则仔细地擦拭着一柄狭长的弯刀,刀身幽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
“时辰……快到了。”阿鲁台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扎哈没有抬头,只是将弯刀缓缓插入特制的皮质刀鞘,动作沉稳有力:“各门守将,皆已换成了‘小狼’的心腹。‘老羊’寝殿外的十六名‘铁卫’,酒里加了料,此刻应如死猪。”他们口中的“小狼”,正是刘守光。这位野心勃勃的燕王世子,在得到契丹“国书”和顾远许诺的兵甲粮草后,早已按捺不住弑父夺位的渴望!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天际,而是源自王府东南角粮仓方向!紧接着,刺眼的火光猛地窜起,瞬间映红了半边夜空!人声的惊呼、骚乱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走水了!粮仓走水了!”
“快救火啊!”
“保护刘帅!保护王爷!”
混乱的呼喊声打破了夜的死寂。整个燕王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瞬间沸腾起来。侍卫、仆役惊慌失措地奔跑,救火的铜锣声、水桶的碰撞声、女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几乎在火起的同时,骁锐营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拉开!
“杀!”阿鲁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他手中黑色令牌向前狠狠一挥!
“杀——!”数百名蓄势待发的死士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汹涌而出!他们沉默得可怕,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的铿锵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死亡浪潮,目标直指刘仁恭的寝殿!扎哈一马当先,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前方的混乱之中。
寝殿外的回廊。十六名号称“铁卫”的精锐侍卫,此刻正如扎哈所言,瘫倒在角落或柱旁,鼾声如雷,酒气熏天,对逼近的杀机毫无察觉。
“噗!”“噗!”轻微的利刃入肉声响起。扎哈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蝙蝠,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道血泉飙射。他的弯刀快得看不清轨迹,精准地割开一名又一名“铁卫”的咽喉。阿鲁台率领的大队紧随其后,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回廊,冲垮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