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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校魂飞魄散,以头抢地:“殿…殿下息怒!李大帅军报言…言其大军抵达时,石洲已…已遭血洗,顾逆与契丹主力已北遁无踪…唐榕将军重伤垂危…李大帅正全力收拾残局,安抚…”
“废物!都是废物!”李存勖一脚踹翻军校,犹不解恨,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旁边一个因为恐惧而微微抬头的小宦官惨叫一声,脖颈间鲜血狂喷,瞬间毙命!温热的血溅了旁边人一身。
“啊!”几个宫女吓得失声尖叫。
“吵什么!拖出去喂狗!”李存勖如同嗜血的修罗,剑尖滴血,指着尸体咆哮。侍卫战战兢兢地将尸体拖走,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杀戮似乎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丝。他喘着粗气,捡起地上另一份来自幽州的捷报,只看了一眼,那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再次吞噬了他!
“潞州骄兵之计…打朱温主战场要设计于幽州…都是顾远!都是这奸贼给本王出的主意!”李存勖恍然大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早就算计好了!他早勾结刘守光!让本王把精力都放在刘守光这蠢货身上!给他自己争取时间!让他能从容布置,勾结契丹!好一个金蝉脱壳!好一个李代桃僵!本王竟被这竖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顾远此人心机深沉得可怕。潞州之战他献策立功,夺取河北的战略也是他力主…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今日的背叛铺路?李存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巨大的羞辱。他自诩英雄,竟被一个自己提拔的“胡儿”如此戏耍!
“李嗣源…”这个名字在他暴怒的脑海中突然变得格外刺眼。父王李克用临终前的话犹在耳边:“嗣源厚重少文,然忠勇无二,可托大事…”可是…五万大军,近在咫尺,为何未能及时阻止?是力有不逮?还是…他猛地想起李嗣源与顾远在柏乡并肩作战的情谊,想起李嗣源有时流露出的对顾远才能的欣赏…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难道…难道李嗣源故意纵放顾远?!
“召李嗣源!立刻!马上!滚回来见本王!”李存勖的咆哮再次响彻大殿。
数日后,风尘仆仆的李嗣源赶回晋阳。他深知此行凶险,早已打好了腹稿。
晋阳宫偏殿,气氛凝重如铅。李存勖高踞王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剐在李嗣源身上。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那前几日被杀的宦官尸首虽已清理,但那股味道似乎还未散尽,更添几分肃杀。
“臣李嗣源,参见殿下!”李嗣源一丝不苟地行大礼,姿态恭敬无比。
“李大帅…好!好得很!”李存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浓的讥讽,“五万大军,坐视石洲陷落,大将残废,五千精锐化为齑粉!你告诉本王,你这仗是怎么打的?!”
“臣…罪该万死!”李嗣源伏地,声音带着沉痛与疲惫,“殿下容禀!臣接旨后,星夜兼程,不敢有丝毫耽搁!然石洲距黑水峪数百里,山路崎岖,风雪阻道,大军行进实难疾速!臣已命前锋轻骑倍道而行,奈何…奈何还是迟了一步!”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和“悲愤”:
“臣抵达石洲时,城池已陷!契丹铁骑肆虐屠戮,惨绝人寰!顾远那奸贼,早已布置妥当!他假意元日前宴饮松懈唐榕将军戒备,实则暗通契丹,约定时辰!城内更是早有内应,趁乱打开城门!唐榕将军虽勇,然仓促应战,敌众我寡,更有顾贼亲率精锐里应外合…其麾下赤磷卫凶悍异常,契丹骑射更是刁钻…五千将士…血战至最后一人!唐榕将军力斩数十敌,终因寡不敌众,被顾远那恶贼斩断右手…臣救下他时,已只剩一口气!”
李嗣源声泪俱下,将石洲惨状和唐榕的“英勇”描绘得淋漓尽致,将自己“未能及时赶到”的责任推给了天气和路程,将失败归咎于顾远的狡诈、契丹的凶残以及唐榕伊拉泽可能的“疏于戒备”。同时,他刻意夸大了契丹大军的规模和夸大了顾远部下的战斗力,暗示并非自己畏战。
“臣入城后,所见…实乃人间地狱!契丹所过,鸡犬不留!妇孺老弱,尽遭屠戮!臣…臣恨不能生啖顾远、耶律德光之肉!”他重重叩首,“臣未能及时救援,致使国家蒙羞,将士殒命,百姓遭难,罪无可恕!请殿下降罪!”
李存勖死死盯着李嗣源,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虚伪或不安。但李嗣源那布满风霜、写满悲愤与自责的脸,那因疲惫和痛心而布满的血丝,显得无比“真诚”。尤其是提到石洲惨状时那切齿的恨意,不像作伪。
李存勖心中的疑虑稍减,但怒火并未平息。他猛地一拍扶手:“就算如此!你为何不追?!契丹、顾远带着掳掠的财物人口,行动必缓!你手握五万大军,为何不衔尾追杀,为死难将士报仇,夺回我子民?!”
这个问题在李嗣源预料之中。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无奈”与“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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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鉴!臣岂能不恨?岂能不想追?然当时情形,实不可为!”
“其一,契丹骑兵来去如风,掳掠之后即分兵数路北遁,行踪飘忽。我军多为步卒,于茫茫雪原追击骑兵,如大海捞针,极易中伏。若再遭折损,岂非雪上加霜?”
“其二,石洲新遭大劫,尸横遍野,若不及时处置,恐生大疫!城中残存百姓惊魂未定,流离失所,嗷嗷待哺。若大军尽数追敌,此地必再生大乱,甚至可能激起民变!范文等人虽竭力安抚,然无大军坐镇,恐难持久。石洲乃北疆门户,若彻底糜烂,契丹下次南下将畅通无阻!”
“其三,亦是臣最忧心之处——幽州!”李嗣源话锋一转,直指核心,“殿下!刘守光狂妄称帝,已是瓮中之鳖,此乃天赐良机,一举平定河北,消除后顾之忧的关键时刻!朱温老贼已亲率大军北上,围攻枣强、蓚县,意图救援幽州!殿下主力尽在幽州前线,周德威将军虽勇,然双拳难敌四手!若臣再率这些主力远追契丹于塞外,一旦幽州战事有变,或梁军突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臣…臣岂敢因一时之愤,而坏殿下扫平河北、问鼎中原之宏图大业?!”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将“不能追”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尤其最后抬出“幽州大局”和“殿下宏图”,更是击中了李存勖的要害。李存勖固然暴怒于顾远的背叛,但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幽州!是消灭刘守光这个心腹大患!是击败来犯的朱温!
李嗣源看李存勖脸色变幻,沉默不语,知道说到了点子上,立刻趁热打铁:“殿下!顾远背主投敌,罪不容诛!然此獠已成疥癣之疾,依附契丹,苟延残喘。待殿下扫平幽燕,击退朱温,整合河北之力,携大胜之威,再挥师北伐,犁庭扫穴,剿灭契丹,生擒顾远,方是上策!届时,石洲之仇,将士之血,必可十倍讨还!那时:臣愿为先锋,万死不辞!”
大殿内一片寂静。李存勖胸膛剧烈起伏,死死攥着拳头。理智告诉他,李嗣源说的有道理。幽州战事正到关键时刻,朱温大军压境,确实不宜分兵远追。但情感上,被顾远如此戏耍背叛的奇耻大辱,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
良久,李存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冰冷刺骨:“好…好一个老成谋国!李嗣源,你起来吧。”
李嗣源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知道暂时过关了,但仍恭敬道:“臣…谢殿下不罪之恩!然石洲之失,臣难辞其咎,恳请殿下责罚,以儆效尤!”
“哼!”李嗣源冷哼一声,“责罚?责罚你有何用?能换回石洲?能换回五千将士的命?能换回顾远那狗贼的头颅?!”他烦躁地挥挥手,“石洲之事,就按你之前所奏,让那个范文暂且打理!拨些粮食给他,别让那些人全饿死了,显得本王不仁!至于你…留在晋阳听用!幽州战事吃紧,本王用得着你!”
“臣,遵旨!谢陛下!”李嗣源再次叩首,姿态放得极低。他知道,李存勖心中那根刺并未完全拔除,自己仍需谨慎。
“滚下去!”李存勖不耐地喝道。
看着李嗣源恭敬退出的背影,李存勖眼中阴鸷之色更浓。他猛地抓起案头那份幽州捷报,又狠狠摔在地上!
“顾远!都是因为你!害得本王如此被动!”他将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憋屈,全部转移到了幽州战场上。“刘守光!朱温!你们统统该死!传令周德威!给本王不计代价!猛攻幽州!一个月之内,本王要看到刘守光的狗头!还有,告诉杨师厚、贺德伦!给本王狠狠地打!朱温老贼敢来,就让他把老骨头埋在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