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制冰厂,没客户,机器还天天坏,现在又背上了“闹鬼”“不祥”的名声。
原本是块肥肉,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拿着又膈应。
第三天下午,高启强出现在了制冰厂门口。
他还是那副谦卑的样子,穿着旧夹克,手里甚至没提任何东西,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局促和紧张。
炮子正烦着,看见高启强,眉头一皱:“你谁啊?”
“炮哥,”高启强微微弯着腰,递上一根烟,“我叫高启强,以前在旧厂街卖鱼的。想……想盘个地方,做点小生意。”
一个手下在炮子耳边嘀咕了几句,说了高启强的底细。
炮子斜着眼打量他,眼神里的轻蔑不加掩饰:“卖鱼的?你看上我这破地方了?”
“是,是。”高启强搓着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市民,
“我寻思着,这地方大,水电也方便,我改造成个水产批发市场,挺好。就是……”
他欲言又止,眼神怯怯地往厂房里瞟了一眼。
炮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嗤笑一声:“怎么,你也听说了那些鬼话?”
“听……听到一点。”高启强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不过我不怕,我这人命硬。再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这话正说到炮子心坎里。
他最烦别人说他这地方不干净,好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高启强这么一说,反倒让他觉得顺耳。
“算你有点胆。”炮子翘起二郎腿,“既然你看上了,那就开个价吧。”
高启强伸出五根手指。
炮子脸一沉:“五十万?”
高启强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头。
“五万?”炮子的声音高了八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打发叫花子呢?”
高启强苦着脸:
“炮哥,您是干大事的人,不瞒您说,我全部家当也就这点钱了。而且您这厂子……现在这名声,这机器……我盘下来,光改造和请人做法事都得花一大笔。
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小本生意人,把这不吉利的地方转给我,您拿着钱,也能图个清净不是?”
他这番话说得又怂又实在,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炮子看着他。
眼前这个卖鱼的,瘦小,卑微,眼神里透着贪小便宜的市侩,又带着对自己的恐惧。
他心里的那股子烦躁,突然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觉得高启强就是个傻子,一个贪便宜想来捡漏,结果要接手一个大麻烦的傻子。
把这个晦气的厂子甩给这么个蠢货,拿几万块钱去喝酒,也比天天守着这破机器强。
“行!”炮子一拍大腿,生怕他反悔似的,“五万就五万!不过我告诉你,产权地契,你得自己去跑,老子没那闲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