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这群家仆办事不周!实在对不住!您听我说,我爹,苏州‘隆盛号’的东家,前些天特意吩咐了,要我路过时和您说一声,这是洪知州府上四姨娘在湖州‘沁香阁’订的那批上等胭脂水粉,让我急着给运过去。”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疤脸汉子和周围几个私兵头目都听清。
他这一说,疤脸汉子和几名私兵便心知肚明。
这船上的恐怕不是胭脂水粉,而是一整船的贿款。
苏湖两州知州的姨娘小妾实在是太多了,隔着十天半个月的就有一个小妾会办小宴。
两州知州借着为这些姨娘办宴或买胭脂水粉的名目走运货物,实则其实是在走私各种违禁物品和金银财宝。
这几乎是苏湖两州水寨们共同知晓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周必大说这话的意思便是在告诉那疤脸汉子,这船里的东西是两位知州老爷的货物,您要是真有那个胆子敢上船查看,您就尽管上来,若是觉得我们过路的银钱给少了,您也大可以把我们卡扣在这里,到时候受罪的自然是你们。
至于这个荷包,便算是给你们湖上兄弟们的辛苦费用,咱们也井水不犯河水,让你们见好就收。
疤脸汉子捏着那个分量不清的荷包,心中放弃了嘀咕。
他们本就是湖州知州养在这里的私兵,自然知道湖州那位洪老爷的能量。
“哼!”
疤脸汉子脸色变幻几下,终究不敢赌,一把收起荷包,凶横地扫过周折等人。
“算你们识相!这次有差事在身,放你们一马!滚吧!下次再这么不懂规矩,连人带货全给老子扣下!”
放了一句狠话说罢,他一挥手,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把木艇驶开,撤下了拦路的关卡。
“隆盛号”重新扬帆,船身缓缓通过狭窄的水道。
赵瑗、裘兴心中俱是一松。
还好周必大生了急智,不然若是在这群私兵的拦路之下,拖得久了,太过容易横生枝节。
直到那狰狞的水寨彻底隐没在浓雾之后,甲板上紧绷的气氛才骤然消散。
待船只驶入开阔水域,回到相对安全的舱内,赵瑗等人才重新聚在一起。
赵瑗拿出炭笔,说道:
“来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尤达点点头,迅速拿起炭笔在防水的油布上勾勒起来。
“寨墙东北角,临水那片芦苇荡深处,就是暗流入口处!他们对那边的暗流似乎很有信心,觉得无人能走那条路进去,所以并没有布防,不过我没看到寨内情况,对方也有可能在那道暗流出口处布置了守卫也说不定。”
他画下的草图,赫然标出了那条隐秘水道。
赵瑗思考了一下,说道:
“我们暂时没有人力物力对这处水寨动手,也没有必要,所以这条路我们暂时还不需要用到,不过可以暂时留着,让人摸清情况,以备不时之需。”
周折沉声补充。
“除了他们腰间皮囊里露出的铁蒺藜边角,疤脸旁边那矮个子兵,靴沿磨损处露出的纹路,绝对是绍兴十年兵部统一下发的戍边军靴样式!寻常水匪穿不起,更不可能统一!”
他对军需装备的熟悉,成了最有力的佐证。
这确实是湖州假公济私,将朝堂的银两和军需暗中供给给私兵的证据,想要扳倒湖州知州,这条证据十分重要,但是却无法一锤定音。
裘兴目光凝重指向尤老大的草图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