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自阿姐的“天眼”,恰好需要时就会送来,也不知阿姐怎么这么快就能打造出来。
不仅能监控全局,更能精确测绘地形,规避险段,将宝贵的筑路效率提升到极致。
夕阳再次将西天点燃,如同熔金流淌。
白日的喧嚣渐渐沉淀。巨大的工地上,篝火再次燃起。
但与牧府建设时不同,此刻围坐在火堆旁的,除了士兵工匠,更多的是穿着各色粗布衣裳、满面尘灰却眼神晶亮的本地百姓。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或从腰间解下自家带来的粗面饼子、咸菜疙瘩,就着公家提供的、飘着零星油花和肉末的“犒劳汤”,大口吞咽着。
粗硬的饼子被牙齿撕扯发出“嘎吱”声,吞咽热汤则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食物的香气和疲惫后放松的低语,在暮色中弥漫开来。
粮台那边更是灯火通明,排起了长队。
负责登记的文书手指翻飞,墨汁淋漓地写在名册上。
铜钱被整串地解开,在油灯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一枚枚清脆地落入一只只摊开、布满老茧、带着泥土和灰浆印记的粗糙掌心。
那“叮当”的脆响,落在不同人的耳中,有着不同的分量——
是希望,是安稳,是终于能摸到的、实实在在的改变。
“娘!娘!钱!爹给我的钱!”
一个半大的孩子攥着几枚温热还沾着汗水的铜钱,兴奋地跑到一个正在喝汤的妇人身边,献宝似地摊开手。
妇人布满疲惫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小心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泥灰,声音带着哑:
“好,好娃,收好,攒着,开春给你扯块新布做衣裳!”
江林泉站在临时搭建的望台上,俯瞰着这烟火缭绕、生机勃勃的景象。
远处蜿蜒的道路雏形在暮色的草原上延伸,如同一条正在成形的灰色巨龙。
内地各处的水泥除了供应齐盛内地的乡村道路,还源源不断的往西洲这边供应过来。
夕阳的余晖将未干的水泥路面染成温暖的橘红,空气中飘荡着麦粥和咸汤的热气。
脚下这片饱浸汗水与希望的土地,正发出一种低沉而有力的脉动。
江林泉摊开手掌,掌心纹路里嵌着难以洗尽的水泥灰渍,坚硬而粗粝,如同烙印。
他目光投向道路延伸的尽头,那里是更广阔的西洲腹地,是更多的郡县、村镇、等待被唤醒的土地和人群。
一阵晚风卷过,吹起未曾碾压的浮土,扑在面上带着沙砾摩擦的微痛感。
风中裹挟着白天的余热、汗水的咸腥、汤食的暖香,远处篝火燃烧木柴的烟焦味,以及新筑道路上水泥缓慢释放出潮湿而微碱的气息。
条条正在西洲大地上奋力生长的灰色血脉,一端深深扎入百姓的柴米油盐,另一端,则稳健地连接着帝国边疆不可动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