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正阳监,他紧绷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一丝:“在这里就没有苦难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确认这个事实,然后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依赖,“而且,有白寻他从小照顾我。正阳监其他长辈也很好,后来,又有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也很照顾我。”
这份依赖,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刻进了骨子里,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沈南星认真地听着,用力点了点头。
他能感受到哥哥提到“正阳监”和“白寻”“朋友们”时,那份从心底涌出的安定感,这让他彻底安心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竹念脸上:“你们……是不是刚在一起?”
竹念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并没有刻意隐瞒,但弟弟突然这样问还是让他有点意外。
沈南星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似乎在组织语言。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沉静了下来,“因为……白先生和我说过你。”
他缓缓道,“我和阿争不算走过太多弯路,可也纠结过一段时间。我生病的时候……也非常糟糕。自卑、恐惧、觉得配不上他、怕拖累他……所有负面的念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我只想把他推开,推得越远越好。我拼命地逃……像个懦夫一样。”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沉重:“我逃避,退缩……用最伤人的方式去推开他,自以为是为他好的决定……最后,把爱人和自己都折腾得很惨……”
他闭了闭眼,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段黑暗时期的窒息感。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但是哥,当我情绪稳定下来,当我脑子清醒的时候,我非常、非常清楚地记得……”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的说:“我的心里,是想让他的眼里,不能、也绝不允许看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还好,他对我的爱,从未因为我的病而动摇过半分,是我自己在生病时扭曲了感知,把这份爱当成了负担,也把推开他当成了保护他的方式。”
他看着竹念的眼睛:“我知道你可能也会遇到那些时刻,那些被情绪掌控、觉得一切都不值得、觉得自己是拖累、想要推开他的时刻。但请你记住,那是病在作祟,那不是你真正的想法,更不是事实。白寻……他选择站在你身边,不是因为他傻,而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什么,他看得到你本身的价值,而不只是你的病。”
沈南星伸出手,再次握住竹念有些冰凉的手指:“别像我当初那样,用‘为他好’的名义去伤害他,也伤害自己。相信他,就像他相信你一样。难受的时候,可以告诉他‘我现在很难受,需要一点空间’,但别轻易说‘你走开’、‘我不需要你’。好吗?”
不只是对爱人,对亲人,朋友都如此。
竹念安静地听着弟弟这番沉甸甸的祝福,他低声应道:“……嗯。我记住了。”
事实上也是,他状态好的时候,才不会有那些逃避的想法,只有生病的时候反反复复的不安。
不是只对白寻,是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