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阴霾虽因严星楚那封指名道姓的信函暂时压下去几分,朝堂私下窃语少了,但朝臣们闪烁的眼神,时刻提醒着她地位的脆弱。
魏若白……这个名字在心头滚过,带起一阵复杂的涟漪。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可他如今也是那漩涡的中心。
“太后,魏大人密信,八百里加急。”吴征一的声音压得极低。
吴砚卿眼中一丝锐利的光芒瞬间取代了疲惫。
“拿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接过密信,挥退吴征一和所有侍从。
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她熟练地挑开火漆,抽出里面厚厚一叠信笺。
熟悉的、内敛而刚劲的字体映入眼帘!
仅仅是看到这笔迹,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安心与酸楚的情绪便悄然弥漫开来。
这乱世之中,能让她在绝境里抓住一丝笃定的人,似乎只剩他了。
她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臣魏若白顿首。关襄之围虽解,然京营折损逾半,将士疲敝,实无力再克井口谷坚城。曹永吉、陈彦合兵据守,已成心腹大患……”
“折损逾半……”吴砚卿的心猛地一抽,指尖用力捏紧了信纸。
虽然战报已有心理准备,但看到魏若白亲口确认这个触目惊心的数字,巨大的痛惜与更深沉的危机感再次刺痛了她。
那是她的精锐,是维持朝廷体面的脊梁!
“臣思虑再三,决意暂驻关襄……”
“暂驻关襄?”吴砚卿的眉头倏地蹙紧。
不回朝?这个决定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以为魏若白会急于回京,利用关襄解围的“功绩”和严星楚的背书,进一步巩固地位,压制流言。
他不回来?是避嫌?还是……
她带着审视,继续看魏若白陈述的三条理由。
当看到“平阳流言虽因北境侯信函稍缓,然余毒未清。臣若此时回朝,无论觐见与否,必再起波澜,徒增太后烦忧,亦恐动摇朝廷根本。”时,吴砚卿的呼吸微微一滞。
“皇甫密远避黑云关,以行动证其心迹,臣窃以为此乃上策。臣驻守关襄,远离中枢,既可避嫌,亦能效皇甫密之故事,以守土抗敌之实绩,徐徐化解污名,为太后分忧。”
“效皇甫密之故事……”吴砚卿喃喃重复,眼神变幻不定。
她明白了!魏若白这是在学皇甫密!皇甫密交出兵符,远走黑云关,用实实在在的战功洗刷了“演戏”的污名,赢得了喘息甚至尊重。
魏若白也想走这条路!
远离平阳这个是非之地,扎根前线,用时间和实打实的军功来消弭那些关于“奸夫”、“野种生父”的恶毒谣言!
一丝微妙的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是欣慰?魏若白深谙人心,选择了最稳妥也最有效的自证之路。是失落?这意味着她身边最得力的臂膀,在朝廷最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却不能立刻回到中枢为她坐镇。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醒的恍然和一丝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