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红印城方向:“谢至安新得红印城,根基未稳,需整合白袍、火牛残部,防备东夏反扑。他此刻自顾不暇,岂有余力派兵北上,与我合攻井口谷?”
他顿了一下:“撤!全军撤回平阜、隆济一线!加固城防,整军备武,抚恤伤亡,救治邵经!
黑云关皇甫大人袭扰不断,东牟西境自顾不暇,陈彦困守井口谷,已成孤军!
我们耗得起!待秋粮入库,兵甲齐备,谢帅稳固南方,再图破局!传令:田进加强隆济防务,鲁南敬部撤回平阜!全军……撤退!”
命令下达,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鹰扬军将士默默地开始整理行装,调转方向。
来时汹汹的复仇之火,此刻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沉默和对袍泽的悲悼。
严星楚眼中寒芒如冰。
陈彦,这盘棋,还没下完!我们会再见分晓!
就在严星楚率军北返的途中,来自东北黑云关的八百里加急战报,让他精神一振。
“皇甫大人亲笔!”传令兵双手奉上信筒。
严星楚迅速拆开,皇甫密那沉稳中带着铁血锋芒的字迹跃然纸上:
“严帅:惊闻彭帅殉国,红印危殆,五内俱焚!黑云孤悬,兵微将寡,然东牟西境空虚,岂容坐视?我已亲率黑云关步骑一万(占守军近半),倾巢而出,沿西境一路强袭!
五日间,连破‘铁岭’、‘黑岩’、‘鹰眼’三堡,拔除据点七处!焚其粮秣,毁其工坊,断其通路!
东牟西境边防,为之震动!守军仓促应战,被我军分割击溃,斩首逾四千,俘获无算,敌伤亡总计近万!
然,东牟黑堡城主杨烈,闻讯率两万精锐驰援,前锋已近百里。敌众我寡,且黑云关不容有失,我已于昨日收兵回关。
此役虽未能尽解南方之危,然已重创东牟西境,焚其粮秓,断其筋骨,必令陈彦侧翼如芒在背,短期内无力他顾!皇甫密顿首。”
“好!好一个皇甫密!”严星楚猛地一拍大腿,连日来的阴郁被这封战报驱散大半,“倾巢而出,连战连捷!斩首四千,伤敌近万!好!干得漂亮!”
他仿佛能看到皇甫密亲率大军,在黑云关外东牟西境大地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的景象。
这把火烧得及时,烧得猛烈!
不仅极大牵制了东牟本土的兵力,更是在陈彦刚刚退入井口谷喘息之际,又在他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杨烈虽有两万精锐前往黑云关方向,但上次杨烈已在黑云关外多次受挫,短时间内绝不敢轻动,这为北境争取了宝贵的喘息和整备时间。
“皇甫大人此举,壮哉!”一旁的史平也忍不住赞叹。
严星楚眼中精光闪烁,将战报仔细收好:“传令!将此捷报通晓全军!提振士气!告诉将士们,皇甫大人在黑云关为我们牵制强敌,我们更要守住北境,练好精兵,以待来日!”
随着严星楚主力撤回平阜-隆济防线,皇甫密收兵固守黑云关,谢至安占据红印城,陈彦与曹永吉合兵井口谷深沟高垒,魏若白退守关襄城。
大夏土地上这场由陈彦南下又一次掀起的、波及十数万大军、震动整个大夏格局的巨浪,终于暂时平息下来,只剩下余波在暗处涌动。
二天后,平阳行宫,栖凤殿。
战事虽然结束了,但是吴砚卿心头的沉重依然挥之不去。
望丛坡两败俱伤的战报如同冰冷的铅块压在御案上,京营一万多条性命换来的,仅仅是陈彦退入了井口谷,与曹永吉那条老狐狸合流。
吴砚卿斜倚在凤榻上,无意识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让她保养得宜的脸上也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