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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辽东邪侠 > 第51章 笼中惊鹊(第1页)

第51章 笼中惊鹊(第1页)

听雨轩的寒夜,仿佛比王府任何一个角落都要漫长,都要蚀骨。那盘沾着“喜气”的珍馐,最终如同冰冷的毒药,非但没有滋养苏婉娘枯槁的身体,反而彻底摧毁了她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心神。

那夜之后,苏婉娘便彻底垮了。

她不再哭喊,不再捶门,甚至不再望向那扇紧闭的院门。她只是蜷缩在冰冷的炕上,用那件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袍紧紧裹住自己瘦骨嶙峋的身体,像一只被彻底打碎了壳的蜗牛,暴露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蛛网盘结的角落,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咀嚼着无尽的梦魇和破碎的呓语。

“王爷……王爷……您到底爱不爱婉娘……”

“妾身错了……真的错了……再也不敢了……”

“孩子……我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

“沾喜气……呵呵……沾喜气……”

声音细若蚊蚋,时断时续,混合着沉重的、带着痰音的喘息。她的脸颊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枯黄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更是瘦得脱了形,棉袍下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架。高热来袭,在她体内肆虐,让她的额头滚烫,身体却一阵阵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

翠柳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日夜守候在炕边,用冰冷的井水一遍遍擦拭苏婉娘滚烫的额头和干裂起皮的嘴唇,试图喂进一点温水,却常常被无意识地打翻。看着苏姨娘从那个跋扈张扬、惹人生厌的侧室,变成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神智不清的可怜人,翠柳心中的恐惧和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姨娘……姨娘您喝口水……”翠柳端着破碗,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凑近苏婉娘干裂的嘴唇。

苏婉娘毫无反应,浑浊的眼珠茫然地转动了一下,又定定地望向虚空,口中依旧喃喃着破碎的句子:“……再也不争了……王爷……饶了妾身吧……妾身……听话……”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了翠柳的心脏。她知道,姨娘这次是真的不行了!这不是装病,不是做戏,这是油尽灯枯的前兆!

“来人啊!快来人啊!”翠柳猛地丢开水碗,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她拖着尚未完全痊愈、走路还有些跛的腿,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扇厚重的院门!

“嘭!嘭!嘭!!”

她用尽全身力气,用拳头,用手肘,甚至用头去撞击那冰冷坚硬的木头!沉闷的撞击声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如同绝望的丧钟。

“开门!开门啊!求求你们了!苏姨娘要死了!她真的不行了!救命啊!快请郎中啊——!”翠柳的哭喊声嘶力竭,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穿透了门板。

院门外,赤磷卫早已换回了岗位。两个铁塔般的汉子如同冰冷的石雕,矗立在寒风中。听着门内那凄厉的哭喊和撞击声,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锐利而漠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又来了。”其中一个高个的赤磷卫,名叫阿鲁,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两个多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还没玩够?真当咱们是傻子?”

另一个稍矮些,名叫巴图的赤磷卫,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依旧沉默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纹丝不动。对他们而言,看守听雨轩是军令,军令如山。里面的人哭闹寻死,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不试图逃跑或传递消息,他们无需理会。这两个多月,类似的场景上演了太多次,早已麻木。

“苏姨娘真的病了!发高烧!说胡话!快不行了!求求你们!开开恩!请个郎中吧!求求你们了!她要是死了,你们也担待不起啊!”翠柳的哭喊越发凄惨,撞击声也越来越疯狂,门板被她撞得“哐哐”作响。

“妈的!没完没了!”阿鲁被这持续的噪音和哭喊激怒了。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厚重的门板上!

“哐当——!”一声巨响!

门栓在巨大的力量下剧烈震动,门板向内猛地弹开一条缝隙,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病气扑面而来!

扑在门上的翠柳猝不及防,被这股巨力直接震得向后摔飞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后腰撞在门槛上,疼得她眼前发黑,惨叫出声。

阿鲁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如同门神,冰冷的眼神扫过院内狼狈的景象,最后落在蜷缩在炕上、形销骨立的苏婉娘身上。他眉头都没动一下,声音如同寒铁摩擦:“鬼叫什么!再敢闹事,惊扰了少主和夫人的清净,老子一刀劈了你!想死?自己找根绳子吊死干净!别在这里嚎丧!”他语气里的鄙夷和杀气毫不掩饰。

翠柳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倒在阿鲁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军爷!军爷开恩啊!奴婢求您了!您看看姨娘!她真的不行了!不是装的!求您发发慈悲,请个郎中来看看吧!求求您了!她要是死了……呜呜呜……”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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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厌恶地想要抽腿,却被翠柳抱得死紧。他正要发作,旁边的巴图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巴图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炕上那个气息奄奄、明显已经脱了人形的女人,又看了看脚下哭得撕心裂肺、额头撞破流血的丫鬟。他常年跟随顾远,心思比阿鲁更细一些。少主下令禁足,可没说要她的命!这女人要是真死在这里,还是病死的,传出去……无论是对少主的名声,还是对上头周德威、李存勖那边,都不好交代。万一那边追究起来,说少主苛待侍妾致死……他们这些看守的,绝对脱不了干系!

“阿鲁,等等。”巴图沉声道,脸色凝重,“这婆娘……看着是真不行了。不像装的。”他压低声音,“少主只说禁足,没说要命。这要是真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怕是不好交代。”

阿鲁一怔,也仔细看向炕上的苏婉娘。只见她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急促,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确实是一副垂死之相。他脸上的戾气稍敛,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不怕杀人,但怕的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死亡带来的麻烦。

“妈的!晦气!”阿鲁低声骂了一句,松开了握刀的手。

巴图当机立断:“你守在这里,看紧了!我去禀报少主!”说完,他不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王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核心区域——正院方向疾奔而去。

正院暖阁,与听雨轩的冰冷死寂判若云泥。

巨大的炭盆烧得正旺,烘得室内温暖如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药香和乳香。暖阁内室,乔清洛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被的软榻上,虽然产后不久,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更添几分动人的风韵。

她身边,两个精致的摇篮并排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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