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数十口巨大的行军铁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篝火上。
锅里翻滚着浓稠的麦粥,咕嘟咕嘟冒着大泡,蒸腾起大片大片乳白色的水汽。
浓烈的麦香,混合着锅里肉干熬煮出来的荤腥咸香,随着晚风肆意流淌,霸道地侵占了每个人的鼻腔。
这股浓郁的食物气味,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了白日里所有高强度劳作带来的筋骨酸痛和精神疲惫。
士兵、工匠、健妇,乃至一些赶来帮忙的牧民,都端着粗瓷大碗或木碗,围坐在篝火旁。
粗糙的面孔被火光映得通红,挂满了汗水和尘土的痕迹,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碗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唏哩呼噜的吞咽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句满足的喟叹和粗犷的笑语。
这是属于他们最朴实无华的盛宴。
江林泉也一同与众人一同蹲在篝火旁,端着同样的粗瓷大碗。
滚烫的麦粥滑入喉咙,一路熨帖到脏腑深处。
侧耳听着身边一个年轻士兵正眉飞色舞地向旁边的老工匠吹嘘:
“嘿,老张头,你是没看见!俺们江将军今儿亲自抡锤,那力气,那准头!
一锤下去,碗口粗的木桩,‘咔嚓’一声,直接钉进去一尺深!
乖乖,比打桩机还带劲!”
江林泉嘴角微扬,没有抬头,只是又大大地喝了一口热粥,任由那略带粗糙感的暖流在体内奔涌。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无声无息地从天际垂落,温柔地覆盖了整片草原。
喧嚣了一整天的巨大工地,终于慢慢沉寂下来。
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狼嗥,在寂静的旷野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旷古的苍凉和自然的野性。
幸好先已建好又高又大的府城水泥城墙,大家除了在了望塔放哨,看无人机影像的人,都安心的沉沉睡去!……。
白日里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和鼎沸人声,此刻已化作营帐内此起彼伏的、充满疲惫的鼾声。
江林泉有时独自一人,踏着微凉的夜露,走向营地边缘那座拔地而起的牧府望楼。
冰冷的露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皂靴边缘。
望楼由粗大的圆木构筑骨架,外面包裹着厚厚的水泥抹面,在深沉的夜色里,像一道沉默守卫的黑色剪影,坚定地刺向缀满碎钻般的夜空。
粗糙的水泥表面在星光下泛着微微的冷光。
登上望楼顶部简陋的木制平台。
夜风陡然变得强劲凛冽,带着草原深处牧草和泥土混合的原始野性气息,扑面而来,吹得江林泉墨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扶着依旧散发着新鲜木材清香的粗糙栏杆,目光深沉地扫视着下方逐渐静息的营地。
点点灯火在营帐间闪烁,如同坠落在凡间的星辰,温暖而安稳。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而稳定的嗡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江林泉抬起头,深邃的目光穿透沉沉夜幕。
一只精巧的“铁鸟”——那架由阿姐江林悦郑重交付的斥候武器——
无人机,闪烁着微弱的红绿指示灯,正沿着预设的巡逻路线,在望楼上方数十丈的高空无声地盘旋。
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夜鹰,冰冷而忠诚的目光穿透黑暗,警惕地扫视着营地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将无形的警戒线延伸到目力难及的黑暗荒野深处。